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小区广场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孩子们在滑梯旁追逐打闹，老人们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原本是一派闲适的景象，却被一声尖利的哭叫划破了宁静。
“啊——！”
五岁的乐乐正拿着气球跑向妈妈，一只半人高的阿拉斯加雪橇犬突然从花丛后窜出来，吐着舌头朝他扑去。乐乐吓得扔掉气球，瘫坐在地上大哭，小脸憋得通红，浑身抖得像片落叶。
“乐乐！”妈妈周女士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孩子，对着不远处慢悠悠走来的犬主人喊道，“你怎么不牵绳？没看到有孩子吗！”
犬主人是住在3栋的老陈，他满不在乎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家‘将军’很温顺，就是想跟孩子玩。”
“玩？你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周女士气得发抖，指着乐乐哭紫的嘴唇，“要是咬到了怎么办？你负得起责任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老陈也来了火气，“我家‘将军’养了三年，从没咬过人，是你家孩子胆子太小！”
两人越吵越凶，很快围拢了一群邻居。有人帮周女士说话：“老陈，遛大狗是得牵绳，规定里都写着呢。”也有人劝周女士：“孩子没受伤就好，消消气。”可老陈梗着脖子不肯松口：“我的狗我清楚，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吵闹声传到了天宇耳朵里。他刚从社区服务中心回来，手里还拿着新领的“社区议事员”聘书。挤进人群一看这情形，赶紧上前分开两人：“先别吵，孩子还在哭呢。”
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递给乐乐，柔声说：“叔叔家也有只小泰迪，见到陌生人也爱扑，但是只要牵着绳，它就乖得很。你看，它现在没来欺负你，对不对？”
乐乐抽噎着接过糖，泪眼汪汪地点点头。周女士这才缓过神，赶紧给孩子擦眼泪：“都怪妈妈没看好你。”
天宇起身看向老陈：“陈大哥，《养犬管理条例》里规定，大型犬外出必须牵绳、戴嘴套，您这确实没做到。”他从包里翻出一份社区刚发的条例宣传单，“您看，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
老陈瞥了一眼宣传单，脸涨得通红：“我……我就是觉得小区里熟，没必要那么麻烦。”
“麻烦是麻烦点，可安全第一啊。”天宇指着不远处蹒跚学步的小孩，“您看那几个小宝宝，万一‘将军’跑过去，就算不咬人，碰一下也容易摔倒不是？”
这时，住在老陈对门的张阿姨凑过来说：“小陈啊，前阵子我晨练，也被‘将军’追着跑了半条路，吓得我好几天不敢早出门。不是大伙说你，实在是这大型犬看着就吓人。”
“还有上次，你家狗在我家车轮胎上撒尿，我都没好意思说。”楼下的王师傅也跟着点头。
老陈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抱怨，头埋得越来越低：“我……我不知道这么多人有意见。”他看了眼还在抽泣的乐乐，声音软了下来，“对不住啊，周女士，是我不对，没看好狗。”
周女士见他态度软化，气也消了大半：“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较真，主要是吓坏孩子了。以后您遛狗牵上绳，大家住着也安心。”
“光牵绳还不够。”天宇趁机提议，“要不咱们开个调解会，把养宠物的邻居都叫来，一起商量个‘文明养犬公约’？比如牵绳长度不能超过两米，每天早上七点前、晚上九点后不在小区跑跳，粪便必须及时清理……这样大家都有个准头。”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邻居们的赞同。“早该这样了！”“我家猫总被散养的狗追，早想提意见了！”
三天后，调解会在社区活动室召开。二十多个养宠家庭来了大半，还有不少被宠物困扰的邻居也坐满了后排。天宇把打印好的公约草案贴在墙上，逐条念给大家听：
“第一条，凡饲养犬只，须办理登记证，大型犬外出必牵绳、戴嘴套……”
“第二条，每日早七点至晚九点为宠物活动时间，其余时段避免在公共区域遛宠……”
“第三条，及时清理宠物粪便，携带拾便袋为必备项……”
念到“大型犬建议由成年人牵引，避免单独让老人、儿童遛大型犬”时，老陈举了举手：“我儿子总爱带着‘将军’跑，以后我一定自己牵，保证不撒手。”
有养猫的邻居补充：“能不能加一条，别让猫在人家车盖上睡觉？我车盖都被抓花了。”
“还有宠物叫的问题！”三楼的李奶奶颤巍巍地说，“半夜狗一叫，我这心脏病都快犯了。”
天宇赶紧把这些意见记下来，逐条修改。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他拿出印好的公约纸：“没意见的话，咱们就在后面签字，互相监督。”
老陈第一个走上去，在公约末尾郑重签下名字，还特意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狗爪印。周女士也签了字，笑着对老陈说：“其实‘将军’挺可爱的，以后牵绳了，我让乐乐慢慢跟它熟悉。”
散会后，天宇把签好的公约贴在小区公告栏上，旁边还钉了几个拾便袋领取箱。老陈牵着戴了嘴套的“将军”路过，看到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主动停下来给大家演示怎么正确牵绳：“你看，这绳得攥紧点，它一冲就往回带……”
没过几天，天宇下班回家，看到乐乐正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摸“将军”的脑袋。老陈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牵绳，嘴里念叨着：“轻点摸，‘将军’乖……”周女士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天宇挥了挥手。
夕阳下，香樟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将军”摇着尾巴，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声。天宇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社区议事员”这个身份，比任何头衔都更有意义——邻里之间的矛盾，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对抗，只要愿意各退一步，总能找到让大家都舒服的相处方式。
公告栏里的公约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像一串温暖的约定，在晚风中散发着平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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