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头的石傀残骸散发着焦糊与岩石摩擦的怪异气味,混杂着海风的咸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短暂而激烈的战斗让登陆的士兵们喘息未定,但无人敢真正放松,所有人的目光都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沉默的黑色山峦和诡谲建筑,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新的敌人从阴影中扑出。
云逸站在一块较高的黑色岩石上,怀中的石板持续散发着温热,其上的九宫阵图光芒流转,明确指向岛屿深处,那片被最为浓重阴影笼罩的区域。他能感觉到,那种源自血脉的呼唤,正从那个方向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迫切与……警告。
“清理完毕,头儿。”雷豹抹了把溅在脸上的石屑,沉声汇报,“石傀一共四十八具,已全部摧毁。咱们的人伤了七个,都是轻伤,不影响行动。”以零阵亡的代价全歼这批防御惊人的石傀,已是极为不错的战果,足见这支队伍的精锐。
戚明月走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摧毁的石傀残骸上,尤其关注它们关节处的金属连接件和眼眶中已然熄灭的幽蓝火焰残留物。“这些石傀的制造工艺和能量核心,与大陆已知的任何流派都不同,更古老,也更……邪恶。星陨阁在此地的经营,恐怕远超我们想象。”
林远这时也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船上蹭到了岸边,他看着满地狼藉的石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的个乖乖,这些石头疙瘩可真够硬的!要不是云哥儿找到了罩门,咱们怕是要被它们活活耗死在这儿。”他踢了踢脚边一块碎石,那石头咕噜噜滚开,露出下面半截刻着诡异符文的金属臂。
“行了,别贫了。”云逸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此地不宜久留。石猛,你带十人留守滩头,建立防御工事,确保退路畅通,并与船上保持联络。其余人,随我前进。”
命令下达,队伍立刻行动起来。留守人员开始利用地形和石傀残骸构筑简易防线。云逸则率领主力,包括戚明月、雷豹、李小三、林远以及那两位随军修士和阵法师,沿着石板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岛内深处推进。
岛屿内部的地形比从海上看起来更加复杂崎岖。黑色的岩石棱角分明,如同怪物的獠牙,暗红色的土壤踩上去有一种黏腻感。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腐朽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硫磺味和某种……类似金属锈蚀的腥气。头顶那流动的瑰丽极光透过稀疏的、扭曲如同鬼爪的枯树枝桠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几分阴森。
前行了约莫一里多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明显是人工开凿而成,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一股股阴冷潮湿的寒风从洞内向外倒灌,带着浓郁的陈腐气息。而云逸怀中的石板,在此刻发出了最为强烈的共鸣与灼热感,指引明确——目标,就在这洞穴深处!
“看来,星陨阁的老巢,是建在这岛的地下。”戚明月看着那幽深的洞口,眉头微蹙。地下环境更加复杂险恶,易守难攻。
“点起火把,准备好照明符箓。注意脚下和头顶。”云逸吩咐道,率先迈步向洞口走去。他体内真气流转,黄金血脉带来的敏锐感知提升到极致,仔细探查着洞口附近的能量波动,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禁制后,才示意队伍跟上。
洞穴初入时颇为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石壁湿滑,滴答着不知名的水珠。但下行数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条宽阔得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的地下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被修葺得十分平整,上面雕刻着与石板上类似的、繁复而古老的壁画与符文,大多描绘着星辰陨落、万物归墟、以及一些形态怪异、介于人与兽之间的生物祭祀的场景,充满了不祥与压抑感。
通道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火把和照明符箓的光芒在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两侧诡异的壁画上,仿佛那些古老的图案随时会活过来。
“这……这地方怎么比外面还瘆人……”林远紧紧跟在云逸身后,手里攥着一张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画得歪歪扭扭的辟邪符,嘴里小声嘀咕着,“我怎么感觉……两边墙上的那些眼睛……在盯着咱们看啊……”
他这话引得旁边几个本就神经紧绷的士兵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也往墙上看去。
“闭嘴,林远!”雷豹低喝一声,“自己吓自己!”
云逸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前方和怀中的石板上。石板不仅是向导,更像是一个感应器,他能通过它模糊地感知到通道深处传来的、数道强弱不一的能量波动,其中一道格外阴冷晦涩,带着浓郁的恶意。
队伍在幽深的地下通道中沉默前行,只有脚步声、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回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脚下传来!
“小心!”云逸厉声示警,同时身形暴退!
他话音未落,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毫无征兆地射出数十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弩!速度快如闪电,覆盖了通道中央大片区域!
“举盾!”雷豹反应极快,怒吼着将身旁一名士兵扑倒,同时举起随身携带的包铁木盾!
“叮叮当当!”
弩箭密集地射在盾牌和石壁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幽蓝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被射中的石壁瞬间泛起白沫,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所幸云逸提醒及时,大部分士兵都做出了规避或格挡动作,只有两名靠边的士兵躲闪不及,被弩箭擦伤了手臂,伤口立刻发黑溃烂,发出痛苦的闷哼。随行的医官赶紧上前救治。
“他娘的!还有机关!”石猛看着那被腐蚀的石壁,心有余悸。
云逸眼神冰冷,刚才若非他感知敏锐,提前察觉了脚下那块略微松动的石板是触发机关,后果不堪设想。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块石板和周围的墙壁。“机关布置得很隐蔽,与石壁几乎融为一体。大家跟紧我的脚步,不要乱碰任何东西。”
有了这次教训,队伍行进得更加小心,几乎是踩着云逸的脚印前进。云逸凭借着石板的共鸣和远超常人的感知,如同在雷区中穿行,一次次提前预警或绕开了隐藏的陷阱——翻板、落石、毒气、地刺……种类繁多,防不胜防。
林远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发挥了他“福星”和“灾星”并存的特质。有一次他脚下打滑,差点摔倒,手胡乱挥舞中按到了旁边墙壁上一块毫不起眼的凸起,结果触发了连环地刺,差点把紧跟其后的李小三串成糖葫芦,幸亏李小三身手敏捷才躲过一劫,气得李小三差点当场跟他翻脸。
但又有一次,他因为害怕,一直低着头盯着云逸的脚跟走,没注意头顶,结果一头撞上了一根从洞顶垂下的、几乎透明的细丝。那细丝极其坚韧,若非他撞上,队伍再前进几步,恐怕就要触发头顶蓄势待发的巨大钉板。他这一撞,虽然额头起了个大包,疼得龇牙咧嘴,却歪打正着地让云逸提前发现了这个隐蔽的陷阱,算是将功补过。
“林大爷,您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倒忙的?”李小三揉着刚才躲地刺时扭到的腰,没好气地抱怨。
林远捂着额头上的包,委屈巴巴:“我……我这不是也在努力嘛……谁知道这鬼地方处处是坑……”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艰难跋涉,通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并非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入口。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冷的能量波动,从那个空间内弥漫出来。
云逸停下脚步,做了个戒备的手势。他能感觉到,那个一直呼唤着他的源头,以及那道充满恶意的强大气息,就在前方。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体内奔流不息的真气,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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