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战船组成的舰队,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划破平静的海面,向着东南方向疾驰。离港之初,天高云淡,海风徐徐,鸥鸟翔集,倒有几分出海巡游的闲适。甲板上,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检查着装备,低声交谈;观测士们调试着各种精巧的仪器;随军修士则在静坐调息,养精蓄锐。
云逸与戚明月并肩站在“镇海”号高高的艏楼甲板上,望着身后逐渐缩小的永州港轮廓,以及前方一望无际的蔚蓝,心中都清楚,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序曲。
“按照目前航速,若无意外,大约七日后可抵达三火群岛外围,与雷豹小队汇合。”戚明月看着海图,冷静地估算着行程。她一身利落的劲装,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眼神专注而坚定。
云逸点了点头,感受着怀中那块古老石板传来的、与自身血脉隐隐相连的温热感,目光深邃:“‘归墟’……这一次,定要掀了他们的老巢。”
然而,这份出征的豪情与肃穆,很快就被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
“呕——哇——”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声,林远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在“镇海”号主甲板的栏杆旁,双手死死抓着缆绳,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位在陆地上生龙活虎、精力过剩的林大爷,一上了这颠簸摇晃的“破船”,立刻就现了原形——他晕船,而且是晕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种。
“云……云逸兄弟……救……救命啊……”林远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这……这船是不是……要散架了……我怎么感觉……它在跳……跳大神啊……”
他这副狼狈相,引得周围经过的水师官兵忍俊不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出来。石猛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瓮声瓮气地说:“林参赞,这才刚离港,风浪算小的。”
“小……小的?”林远眼睛一翻,差点又吐出来,“这还叫小?石……石蛮子,你……你是不是对‘小’有什么误解?”
李小三笑嘻嘻地递过去一个水囊和一小包梅子:“林爷,喝点水,含片梅子,能舒服点。咱们这‘镇海’号可是咱们水师最稳的船了,您得多适应适应。”
林远接过水囊灌了一口,又塞了片酸梅在嘴里,感觉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但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他哭丧着脸对云逸道:“云逸兄弟……我……我能不能申请……坐条小舢板……在后面……跟着?这大家伙……我……我无福消受啊……”
云逸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主动请缨的时候豪情万丈,结果一上船就成了这副德行。“忍着点,习惯了就好。真让你坐舢板,一个浪头就不知道把你卷哪儿去了。”
戚明月也难得地嘴角微扬,吩咐旁边的水手:“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姜,给林参赞熬点浓姜汤。”
接下来的几天航行,林远的“晕船大业”成了舰队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尝试了各种据说能治晕船的偏方——从肚脐眼贴膏药到手腕绑姜片,从倒着走路到盯着水平线发呆……效果寥寥,该吐的时候一点不含糊。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在陆地上好好的富贵少爷不当,跑来这破船上受这份活罪。
不过,林远毕竟是林远,适应能力异于常人。吐着吐着,他似乎也渐渐摸索出一点门道,晕眩感稍减时,他便开始发挥他“参赞”的作用——虽然这作用有点歪。
他拉着老观星士严先生,问东问西:“严老,您说这星星离咱们到底多远?它们挂在那儿不会掉下来吗?咱们能不能借点星星的力量来让船稳当点?”
严先生被他问得哭笑不得,只能耐心解释星辰运行之理,听得林远云山雾罩,最后总结:“哦,就是够不着呗……”
他又凑到航海士长旁边,看着那些复杂的海图和罗盘:“老大,咱们现在到哪儿了?离那吃人的漩涡还有多远?您看这云,像不像?诶,那边有群鱼跳起来了!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吉兆?”
航海士长被他吵得头疼,恨不得把他扔下海喂鱼。
就连随军修士打坐时,他也能蹲在旁边,好奇地打量人家周身流转的真气光芒,小声嘀咕:“这玩意儿能当灯笼用不?晚上照明肯定省油……”
虽然聒噪,但林远这种没心没肺的乐观,某种程度上倒也缓解了舰队中日益凝重的紧张气氛。连一向严肃的戚明月,偶尔听到林远的“高论”,也会忍不住摇头失笑。
云逸则将大部分时间用在修炼和与石板沟通上。他发现,随着舰队不断靠近“归墟”所在的海域,怀中石板的感应越发清晰,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远方那片区域传来的、混乱而庞大的能量波动。他的“黄金血脉”也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在体内奔流不息,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源自远古的呼唤。
航行至第五日,周遭的环境开始发生明显变化。天空不再总是湛蓝,时常有低沉的乌云汇聚,海风也变得潮湿而凛冽,带着一股咸腥与硫磺混合的奇特气味。海水的颜色逐渐加深,从蔚蓝变为深蓝,再变为一种近乎墨色的幽深。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海鱼跃出水面,它们的眼睛大多泛着诡异的红光。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正在接近那片传说中的死亡海域。
气氛重新变得肃杀起来。官兵们检查武器和护甲的次数更加频繁,观测士们几乎寸步不离岗位,紧盯着各种仪器读数。连一直晕船的林远,似乎也被这凝重的气氛所感染,吐得没那么频繁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紧紧跟在云逸身边,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第六日傍晚,夕阳的余晖被浓重的铅灰色云层吞噬,海天之间一片晦暗。一直沉默的联络玉符终于再次传来了雷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疲惫:
“头儿!我们看到你们了!前方五十里,就是‘归墟’外围风暴区!小心!这里的浪头比前几天又高了三尺!能量乱流也更狂暴了!”
云逸与戚明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最终决战的决心。
“传令各舰!”戚明月的声音透过传声筒,清晰而冷静地响彻三艘战船,“降半帆,检查所有固定物,开启基础防护阵法!所有人员各就各位,我们……要进去了!”
庞大的“镇海”号微微调整着方向,如同一位沉稳的巨人,带领着两艘稍小的“海鹘”船,义无反顾地驶向前方那片电闪雷鸣、巨浪滔天的黑暗海域。
林远看着远方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狠狠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抓紧了云逸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云……云逸兄弟……我现在申请回永州……还……还来得及吗?”
回答他的,是脚下战舰更加剧烈的颠簸,以及扑面而来的、带着海水腥咸和毁灭气息的狂风。
远征“归墟”的最终篇章,就在这片狂暴的天地之威中,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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