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离开后,宿舍里的鸡汤香味还未散尽。
李学海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部mINIZI,屏幕暗着,却像块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疼。
王铁柱那句“谁要是敢打黑虎山矿的主意,我第一个不同意”还在耳边回响,粗粝的嗓音里满是真诚,让他喉咙发紧。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矿场远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忽远忽近。
不知过了多久,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在枕巾上。
他想家了,想妈妈凌晨五点就站在灶台前熬的胡辣汤,浓稠的汤汁裹着胡椒的辛辣,配着刚炸好的油馍头,酥香入味——那味道,比他这半年吃过的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他还想爸爸。
那个一辈子扎根在黄土地里的庄稼汉,种完自家的几亩地,就去城里的工地打零工,冬天扛着钢筋冻得手裂,夏天顶着太阳搬砖晒脱皮,却总被工头拖着工资要不回来。
每次打电话,爸爸总说“没事,钱快结了”,转头却让妈妈偷偷给他打生活费,怕他在外面受委屈。
“怎么就养了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李学海捂住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来。
这,这一切都是张伟豪害的,如果不是他安排王总接近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变成那般眼高手低,爱慕虚荣的样子。
然后被夏春秋许诺的“帝王生活”迷了眼,他怎么会答应去制造矿难,怎么会一步步掉进别人挖好的陷阱里?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半年前的魔都。
夏春秋的私人会所里,水晶灯亮得晃眼,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两指夹着香烟,鹰视狼顾的眼神扫过他,嘴角却挂着一抹微笑:
“李同学,你父母,我帮你养。
另外,这两百万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三百万,黑虎山矿的支撑结构图纸我给你,找机会动手,做得像意外。”
那时的他被钱砸晕了头,根本没看清对方眼底的阴鸷,更没敢想这会害死多少工友。
他想起那个卖面的小摊贩。
不过是收下了张伟豪递的四百块面钱,就被夏春秋的人沉进了黄浦江。
他至今记得夏春秋轻描淡写的语气:“每个人都有价格,他收了我的面钱,就不该再要别人的。”
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动手沉江的人是他安排的,夏春秋却在酒桌上假惺惺地抹眼泪:“以后再也吃不到那么地道的面了。”
这半年,他确实过了把“帝王瘾”。夏春秋给自己买了张伟豪同款的百达翡丽手表,开着跑车带着电视上的女明星出入高级场所。
豪车的真皮座椅、豪宅的落地飘窗、觥筹交错间的阿谀奉承,他曾以为这就是人生的巅峰,是值得用一切交换的“价值”。
可此刻躺在黑虎山矿简陋的职工宿舍里,他才发现那些光鲜都是假的。
手表再贵,也暖不了深夜的孤独;豪车再快,也逃不出命运的牢笼。
他甚至没好好给妈妈打个电话,没告诉她自己“挣了大钱”,没陪爸爸喝顿酒,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没体会过被人真心在乎的滋味。
就像王铁柱递来的那碗鸡汤,烫嘴,却暖到心底。
“真不想死啊……”他哽咽着,手指划过手机通讯录里“妈妈”的名字,却没勇气拨通。
夏春秋的短信说得很清楚,“可以了”就是让他“消失”的信号,要么自己了结,要么被人“处理”。
他跟恶魔做了交易,现在到了支付代价的时候。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李学海突然想起王铁柱说的张伟豪——那个年纪轻轻就搞出高科技的少董事长,那个让一千多个矿工甘愿守护的张家后人。
可别人不知道,他和张伟豪是大学同班同学,那个在校园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云人物,曾和他有过短暂的交集。
他还能清晰记起,大一那年收班费时,他磨磨蹭蹭的跑去收钱,张伟豪递过自己的那份时,嘴角噙着的笑意。
那是种单纯的路人间的笑意,没有刻意示好,更没有半分嘲讽,却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很多年。
现在回想起来,张伟豪的报复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的软刀子割肉。
特意安排了王总靠近自己,让自己接触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像温水里的青蛙,怎么跳都跳不出去——
即便勉强跳出了职场的困境,转头就掉进了夏春秋设下的油锅。
认识夏春秋后,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和张伟豪的差距有多大。
男人当时坐在会所的落地窗前,指着窗外陆家嘴的新地标,轻描淡写地说:“看见没?那栋楼是张伟豪家的,这样的写字楼,他家里在全国有十几栋。
你手里的mINI手机是他的,你聊天用的绿泡泡,他占大股;
你网购用的东东购物,他还是大股。
你手机里能点开的软件,基本都跟他有关,你觉得靠你在网上发几句抹黑的话,
哦,就是你发帖子的这些个软件,人家也占有股份,你觉得能伤他分毫?”
“这还没完。”夏春秋弹了弹烟灰,眼神里带着罕见的凝重,
“你要是知道他在国外的芯片布局、新能源产业,要是没被嫉妒蒙住眼,就该知道他有多可怕。
一个连我都要忌惮三分的人,你觉得凭你能撼动他?
人家根本懒得看你一眼,你却天天躲在电脑背后敲键盘,以为这样就能吸引别人关注?”
“你太弱小了,弱小到在张伟豪面前不如一只苍蝇。”夏春秋话锋一转,抛出诱饵,
“但只要你答应帮我办件事——黑虎山矿的事,事成之后,我不仅给你钱,还能帮你出这口恶气,让张伟豪也尝尝栽跟头的滋味。”
就是这句话,让他动了心。
他以为这是报复张伟豪的机会,却没意识到自己只是夏春秋用来打击张伟豪的棋子。
你说说为什么同样是人,张伟豪能靠着正道挣得亿万身家,还能赢得人心,而自己却只能靠旁门左道苟活,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答案在心底浮现:从他动了歪心思,举报张伟豪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好像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思绪良久后,李学海起身走进卫生间。
黑虎山矿的职工宿舍居然配了独立卫浴,热水充足,瓷砖擦得锃亮,比他之前住过的连锁宾馆还要好。
温热的水流浇在身上,洗去了满身的疲惫,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通红却眼神清明。
要是当初没被贪念迷了心,踏踏实实在这矿上上班,凭着自己的专业,说不定也能混出个人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该多好啊。
洗完澡,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身干净的衬衫西裤。
他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坐在桌前,摸出纸笔,一笔一划地写起信来。
信里没提夏春秋的阴谋,也没说自己的处境,只写了对王铁柱的感激,写了黑虎山矿的好,最后还叮嘱王铁柱少抽点便宜烟,对肺不好。
写完信,他拉开行李箱的侧兜,里面整齐码着五条九五至尊,这是夏春秋给他的“福利”,他一直没舍得抽。
想起王铁柱常年抽着几块钱的红塔山,却总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工友,他把信封小心翼翼地塞进一条烟的包装里,放在桌子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沉寂已久的匿名账号——
就是当年他用来抹黑张伟豪的账号。
他编辑了一条新帖子,标题是“在西部系上班有多爽......”,正文里没说一句虚话:
“工资按时发,福利顶破天,班长像家人,生病有人管。
以前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好,现在才懂,安稳和人心最值钱。”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彻底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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