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手指在木杯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低声道：“雪灾封路……我们怎么办？”
安格尔面色如常，将面包掰开泡进汤里，示意她先吃东西。
食物的味道粗劣，但热汤下肚确实驱散了部分寒意。
安格尔吃得很慢，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北境的奇怪尚且在他预料之中，这或许是魔族或佛提欧势力阻碍外界与亚尔维斯家联系的手段。
一路上遭遇了太多阻挠，事到如今在即将进入北境之前若是不发生点什么，安格尔反倒觉得奇怪。
“需要更准确的消息。”
莉莉丝会意，她轻轻整理了一下兜帽，站起身，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对着刚才抱怨的佣兵那桌问道：
“抱歉打扰几位，我们夫妻想去北边探亲，听说路不通了，不知几位先生可知还有没有其他小路可走？”
安格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莉莉丝语气倒是自然，带着适度的担忧与无助，瞬间吸引了那桌佣兵的注意。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嘴淫笑，正打算对莉莉丝说些荒唐话，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致凛冽的杀意瞬间卡在了他的脖颈处。
一滴冷汗流下，他颤颤巍巍地看了眼莉莉丝身后不远处正在沉默喝汤的安格尔。
汉子吞了口唾沫，然后轻咳一声，肃穆道：
“小姐，北边现在可去不得。别说大路，就是那些猎户踩出来的羊肠小道，也早就被雪埋实了。听哥一句劝，跟你老公在镇上住下等消息吧。”
另一人似乎也跟汉子有相同的感觉，他擦了擦冷汗，插嘴道：“是啊，现在别说人，鸟儿都飞不过去。镇上仓库的粮食价格一天一个样，再下去…”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莉莉丝适时地露出失望的神色，道了声谢，坐回座位。
她悄悄对安格尔摇了摇头。
安格尔的目光扫过酒馆，最终落在吧台旁一个独自喝酒、穿着磨损严重但料子尚可的毛皮斗篷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刻满风霜的皱纹，但腰杆挺直，手指关节粗大，眼神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光，像是曾经的军人或资深冒险者。
“我再去问问吧。”
安格尔站起身，拿起自己的酒杯，缓步走到吧台，在老者旁边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他要了一杯廉价的麦酒，并没有立刻搭话，只是静静喝了一口。
老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呷着杯中物。
过了片刻，安格尔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道：“这雪，不像自然的天象。”
老者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睛斜睨了安格尔一眼，轻笑了一声：“年轻人，有点眼力。”
安格尔转过头，正视老者，语气平静：“老人家见识广博。我们有急事想去北境，眼下除了等，真没别的办法了？”
老者上下打量了安格尔一番，目光在他腰间的匕首柄和虽然陈旧却保养良好的皮甲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角落里的莉莉丝，缓缓道：
“北境？”
老者仰头喝干杯中残酒，将木杯重重顿在桌上：“办法？有，但其实说了也没用。”
“请教。”
“两条路。”
老者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一，等。等雪停，或者等阿多尼斯公爵派扫雪队出来——如果那位北境大公还派得出来的话。”
“二呢？”
“二，”
老者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酒气：
“走地下。从矮人废弃的矿坑里钻过去。那地方…多少年没人敢走了。而且现在这光景，有什么东西跑出来都不稀奇。”
“自然，两个方法都不是万全法，眼下的时节，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就如你所说...”
“这雪，不是自然的天象啊...”
说完，老者不再看安格尔，对老板娘喊道：
“玛莎，记账！”
然后拄着一根磨得光亮的木棍，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酒馆。
安格尔回到座位，将老者的话低声转述给莉莉丝。
“矮人矿坑…”
莉莉丝蹙眉。
“安格尔，矮人在艾法夫尼亚王国里已经近百年没有在出现过...”
“比坐以待毙强，先去看看吧。”
安格尔站起身：“我们需要更详细的地图，还有补给。特别是御寒和照明的物品。”
两人离开喧闹的酒馆，重新踏入寒冷的街道。
镇上的气氛似乎因为得知前路断绝而更加压抑。
物价果然飞涨，尤其是燃料和食物。
安格尔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银币，尽可能购买了浓缩酒精度火油、耐储存的肉干和黑麦饼，以及一些基础的伤药和解毒剂。
在一家兼营杂货的铁匠铺，安格尔试图购买更详细的区域地图，但店主只有最简陋的版本，对矮人矿坑的标注几乎空白。
“矿洞？劝你们别打那主意。”
铁匠是个独眼壮汉，一边敲打烧红的铁条一边瓮声瓮气地说：
“那地方邪性，矿坑的深处听说连着地底深渊，早年下去探宝的，没几个能回来。现在这天气，天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正当安格尔准备离开时，铁匠铺角落一个正在购买箭矢的年轻猎人犹豫了一下，凑过来低声道：
“先生，你们真要去矮人矿坑？”
安格尔看向他，猎人脸上带着山区人特有的红晕和拘谨。
“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点的入口，是以前我爷爷打猎时发现的。”
年轻人声音更低了：“但是，需要点……那个。”
他搓了搓手指。
安格尔沉默地拿出一枚银币。
年轻人眼睛一亮，迅速接过塞进怀里，语速加快：
“镇子往西走，看到三棵歪脖子松树的地方右拐，沿着干涸的河床走到头，有个被藤蔓遮住的山缝…”
“进去后一直往下，就能通到峡谷中层。但里面岔路多，而且…最近晚上能听到奇怪的响声，像是有东西在挖石头。”
获得了有限的信息，安格尔和莉莉丝回到街上，天色已近黄昏。
——
ps:今天就这一章，明天请个假，蚌要考试（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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