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还不睡?”
“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已是丑时。”
“丑时了...”徐世虎伸手去解盔甲,韩猛上前帮忙,“你去歇着吧。”
韩猛将盔甲挂好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徐世虎热水洗把脸后,并未就此歇着,而是坐在床榻边,从枕头下拿出了两封书信。
一封是京都来的,一封是南凉来的。
将床头桌上灯火移近了一些,他抬手拆开京都来的书信。
昏黄灯火映照在徐世虎脸上,他展开手中的信纸,大哥徐世清的字迹力透纸背,映入眼帘。
[世虎吾弟,近可安好?
父亲已于三日前兵临南凉王都城下,破城在望,此战若毕全功,我徐家威名将震慑西南,功勋更着,然,福兮祸之所伏,你久在边关,当知其中利害。]
徐世虎眼神一凝,父亲真的要打南凉王都,且已兵临城下?
他瞥了一眼另一封未拆封书信,南凉所送至,当时父亲写来的。
大哥话中何意?是在告诉他父亲功高震主?还是说父亲打王都也是逼不得已?
他暗吸一口气,目光接着在信上游走。
[家中一切如旧,只是京中局势,甚是微妙,秦王自继位以来,推行仁政,安抚各方,看似海晏河清,然,逼宫之变,太子虽已瓮,芥蒂岂能轻消之。]
徐世虎望着信纸上秦王二字,眉头皱深,捏着信纸的手指暗自用力。
兄长这哪来的胆子,不称呼陛下,而直言秦王,就不怕这信被劫,徐家落个大不敬之罪!
[恭喜吾弟,荣升舅辈,妹已新诞皇子,乃为长,为兄为此多观陛下行事,尚无见不妥之处,然不可防于患,须知晋王若在,当以坐拥天下,而今却要仰人鼻息。]
徐世虎有点不想看了,若不是还能控制情绪,手中信纸早被他撕个粉碎。
兄长真是天大胆,什么字都敢落在纸上。
接着转而一想,不对!兄长敢如此为,那这信定非走驿站之路。
可惜韩猛方才让他去歇着了,不然倒可一问此信乃何人送来?
徐世虎隐隐不安起来,这是不是间接说明,兄长私下里已经开始着手一些事情?且有了一点气候?
心头一震!
还有妹妹世瑶...她还要心有不甘吗?!
如今是永泰年,不再是定光年,何故再痴心去想母仪天下,何来再有东宫之处,纵然诞下子嗣又如何?
[世虎,徐家如今看似着锦,父亲南征建功,你镇守北疆,实则如履薄冰,父亲南凉之举,日后定遭人非议,妹妹诞下长世子,实乃暗祸之隐,诸如此等,乃暗疾也,今日不发作,焉知明日又如何?]
[为兄白日低调,入夜却是思虑难眠,徐家欲求长久,岂能去坐以待毙,未雨绸缪,方为上上之策...]
[世子临世,乃为当前之机,父亲南征得之南地,为兄在京,谋可交心之臣,你身处北疆,手握重兵,边军桀骜,若有对中枢调度、对新政不满将领,勿要重责,反要施恩。]
徐世虎脸色已是相当难看了,硬是皱着眉头看到最后。
[为兄不再多言,家中母亲安好,勿多挂念,兄世清,着笔 。]
徐世虎看完最后一个字后,握住信纸的手在那暗自颤抖。
灯火摇曳,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足有半晌,他重重出了一口长气,抬手将信纸放到火苗之上。
信纸遇火而燃,在他眼中渐渐化作灰烬...
徐世虎靠着那里,缓缓闭上双眼,边关的风穿过了窗隙,呜咽作响,寒意袭遍全身。
他的手边,那封来自南凉的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而徐世虎却没有勇气再去拆开,反而对那封信有了恐惧和害怕。
仁君在朝,天下甫定,你们到底还要意欲何为?!
合眼有半盏茶光景,徐世虎睁开了双眼,将手边未拆封之信拿起,没有丝毫犹豫放到了火上。
房内弥漫着淡淡纸糊味...
“爹,天已转寒,”徐世虎喃喃自语,“在南凉照顾好自己。”
...
今夜注定都是无眠之夜,林安平如此,北关徐世虎如此,南凉徐奎亦是如此。
营中大帐内,徐奎甲胄未褪,单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站在舆图前。
接连两月攻城拔寨,如今已是身处南凉王都城下。
只要打下这座王都,整个南凉便毫无威胁之处。
那些尚未攻打的南凉城池,必不攻自破。
成与败,皆在此一战。
“成与败...”徐奎口中呢喃,抬起胳膊,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滑动,“立与破...”
帐帘晃动,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见侯爷帐内有光,想来侯爷还没歇下,”赵莽站定后开口,“末将已将此间战局送往京都,后续大军当很快就到。”
“嗯..”徐奎收起手指,转身看向进来的赵莽和刘元霸,“二位既然也无睡意,不妨再敲定一下攻城之法。”
“侯爷请、”
“两位请坐。”
中间火盆炭火正旺,三人各自坐下。
“侯爷,”刘元霸盯着炭火坐下后开口,“末将认为待后续兵部派出大军抵至后,直接发起总攻即可,眼下倒不必多折损兵力。”
赵莽没有开口,只是在那点头,显然也是赞成此法。
徐奎眼神闪烁几下,施围困之法并非不妥,而是到时功算几何?
“一路打来,连破南凉数城,如今南凉正是士气低迷,惊慌失措之时,若攻城有法,这王都,倒非难下...”
“两位所虑是有道理,然忽略了一点,”徐奎平静开口,“相对于本朝派兵,苟挝和竹甸要近上不少。”
“侯爷,”赵莽没再沉默,“苟挝和竹甸的确离的近,但因两位将军之事,早已有了介怀,不见其就会派兵...”
“另,若当真他们派兵,一旦南凉王都拿下,这可不是鸡弓小城,难保证他们不会临阵倒戈,所以末将认为,还是等本朝大军为妥。”
“是啊侯爷,”刘元霸点头附和,“已是大军围城,攻,不急于一时,功,也不急于一时。”
徐奎抬眼看向刘元霸。
那最后一句功不急于一时,显然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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