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基的话音刚落。
“啪!”
朱国弼猛地拍着桌子站起身,木桌被震得嗡嗡作响。
他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嚣张,眼角眉梢都透着狂傲。
“好!咱们这就去会会韩爌!”
朱国弼捋了捋衣袖,手腕上的玉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我倒要看看,朱由校那小儿,能拿出什么诚意来求咱们!”
“对!去会会他!”
“让韩爌知道,江南的粮食,谁说了算!”
其他勋贵也纷纷附和,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里满是贪婪与傲慢。
仿佛已经看到了韩爌低声下气、朝廷妥协让步的模样。
“急什么?”
徐弘基突然抬手按住众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缓站起身:“韩爌只说议事,没说具体时间。”
“咱们先回厅内商议,把底牌想清楚,把条件列周全。”
“免得被朝廷钻了空子,白白浪费了手里的筹码!”
徐弘基深知。
谈判桌上,最忌急躁冒进。
只有先摸清对方的底线,守住自己的筹码,才能牢牢掌握主动权。
朱由校手段狠辣,韩爌老谋深算,绝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不敢反驳,纷纷跟着徐弘基回到内厅。
刚坐下,朱国弼就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问道:“徐公爷,您说朝廷这次会开出什么条件?”
“是加赏田?免赋税?还是给咱们晋爵?”
他搓着双手,眼中满是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大片的良田和丰厚的赏赐。
“赏田免赋,都是小意思。”
徐弘基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他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朱由校要的是稳住江南局势,要的是平息百姓的怨气。”
“咱们手里的粮食,就是谈判桌上的硬通货。”
“筹码在咱们手里,想怎么开条件,都由咱们说了算!”
一位身穿紫色锦袍的勋贵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可陛下手段狠辣,咱们不得不防。”
“万一他只是缓兵之计,表面跟咱们谈判,暗地里却加快修订《禁囤粮诏》,等诏书一出,再对咱们动手怎么办?”
这话一出,厅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
其他勋贵也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忌惮之色。
朱由校连叛党都敢抄家灭族,手段之狠,他们都看在眼里。
“放心,他不敢。”
徐弘基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笃定,语气斩钉截铁:“江南刚平定叛乱,他根基未稳。”
“若是此时对咱们这群勋贵开刀,必然会引发天下士绅的不满。”
“到时候,各地烽烟再起,他这个皇帝,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就叫底线思维。咱们摸准了他的软肋,就不怕他耍花样!”
朱国弼恍然大悟,拍着大腿笑道:“还是徐公爷想得周全!我这就放心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咱们就狮子大开口!不仅要赏田免赋,还要让朝廷废除江南银行!”
“不准再搞什么低息贷款,断了那些小商户的活路!看他们还敢不依附咱们!”
“废除银行,倒是不必。”
徐弘基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银行放贷能盘活江南经济,是块肥肉。”
“咱们正好可以借着银行的渠道,把钱贷给商户。”
“利息比朝廷高两倍,照样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眼神阴鸷:“咱们要的不是废除银行,而是话语权!是让朝廷承认咱们在江南的利益!”
“至于银行,只要把它掌控在咱们手里,就是咱们赚钱的工具!”
“到时候,商户们求着咱们借钱,江南的经济命脉,就牢牢握在咱们手里了!”
众勋贵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徐公爷高明!”
“就按徐公爷说的办!”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密谋谈判的具体条件,一个个眉飞色舞,仿佛已经掌控了江南的一切。
就在勋贵们在温暖的内厅里密谋谈判条件、畅想富贵荣华时。
南京城的粮荒,依旧在持续发酵。
街头巷尾,寒风呼啸。
随处可见饥肠辘辘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有的蹲在墙角,啃着难以下咽的树皮,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有的则在野地里挖野菜,手指被冻得通红,甚至渗出血丝。
还有不少百姓,聚集在官府门口请愿,哭声震天。
“求官府开仓放粮啊!求求你们了!”
一位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哭得撕心裂肺:“再不放粮,我的孩子就要饿死了!”
孩子的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微弱地哼唧着,随时可能断气。
旁边的老汉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官府也没办法啊。”
“粮食都在那些勋贵手里,他们不肯卖,官府也拿他们没辙。”
“勋贵们良心被狗吃了!”
一名壮汉忍不住怒骂道,声音里满是愤怒:“眼睁睁看着咱们百姓饿死,他们却在府里花天酒地,锦衣玉食!”
“这样的勋贵,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走!咱们去勋贵府要粮食!”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情绪。
百姓们纷纷站起身,朝着最近的勋贵府方向走去。
队伍越来越大,愤怒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虽然在半路被锦衣卫拦住,没能靠近勋贵府。
但这股汹涌的怨气,却让南京城的局势,变得更加紧张。
仿佛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再次引爆混乱。
百姓请愿、局势紧张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韩爌府中。
韩爌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
这次与勋贵的谈判,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不仅要拿到粮食,缓解粮荒,还要稳住百姓的情绪。
若是谈判失败,江南局势将彻底失控,再也无法挽回。
“大人,勋贵们那边有消息了吗?”
手下幕僚走进书房,躬身问道,语气带着担忧。
韩爌摇摇头,声音低沉:“还没有。”
“徐弘基老谋深算,肯定在跟其他勋贵商议筹码,想把条件开到最高。”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江南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南京城的位置。
“陛下给我的底线是,以平价收购他们的粮食。”
“最多,可以给勋贵们一些虚名赏赐,比如诰命、匾额之类的。”
“但绝对不能答应他们废除新政的要求,江南银行必须保留,低息贷款必须继续推行!”
“这是陛下的底线,也是我的底线!”
幕僚眉头紧锁,担忧道:“可勋贵们贪婪无度,平价收购加虚名赏赐,恐怕很难满足他们的胃口。”
“他们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提出废除新政、掌控银行之类的无理要求。”
“不答应也得答应。”
韩爌眼神坚定,语气果决:“陛下已经暗中调遣湖广的兵马,驻守在南京城外。”
“若是勋贵们执意顽抗,不肯售粮,还敢提出无理要求。”
“陛下就会采取强硬手段,直接抄没他们的囤粮,按律处置!”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到那一步。”
“毕竟强征私产,影响太大,容易引发士绅不满,不利于江南的长期稳定。”
幕僚点点头,心中的底气多了几分:“有陛下的兵马坐镇,勋贵们应该不敢太过放肆。”
韩爌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他望向窗外,夜色渐浓,寒风呼啸。
这场谈判,注定是一场硬仗。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魏国公府终于传来消息。
徐弘基和朱国弼同意赴会,今日巳时,在府衙议事大厅,商议售粮事宜。
韩爌心中一紧,立刻让人布置议事大厅。
桌椅摆放整齐,香炉点燃檀香,驱散寒意的同时,也增添了几分庄重。
又让人备好茶水、点心,做好迎接勋贵们的准备。
而魏国公府内。
徐弘基和朱国弼正在整理衣冠,准备出发。
“徐公爷,您说韩爌会给咱们什么惊喜?”
朱国弼穿着一身华丽的蟒袍,脸上带着轻蔑的笑:“会不会真的给咱们加赏田、免赋税?”
徐弘基整理了一下蟒袍的领口,又系好腰间的玉带,动作慢条斯理。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倨傲:“不管他给什么,都得符合咱们的条件。”
“若是达不到咱们的要求,一切免谈!”
“朱由校想靠咱们稳住江南,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走吧,咱们去看看,他到底能开出什么条件!”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随后,带着一群衣着光鲜的随从,昂首阔步地走出了魏国公府。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丝毫照不透他们内心的贪婪与傲慢。
一行人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脚步沉稳,气势嚣张。
府衙议事大厅内,韩爌早已端坐等候,神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锐利。
一场关乎江南百姓生死、关乎朝廷新政成败的谈判。
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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