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再次按亮手机屏幕，那个以“馨”字命名的联系人在列表里格外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拇指悬停两秒，终究还是拨通了号码。
听筒里的终于不再是忙音，我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喂？是……是我。”终于，忙音断了，田馨的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带着明显的哭腔，还压得极低，像是怕被谁听见。
我刚要开口问她这几天好不好，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跟谁打电话呢？我不是说了不让你跟他联系吗！”
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东西碰撞的脆响，然后“咔嗒”一声，通话猛地掐断。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仿佛能看见田馨被她妈妈抢走手机时，那双泛红又无措的眼睛。
广州的晚风从宿舍窗户钻进来，带着珠江边潮湿的水汽，却吹不散我胸口堵得发慌的闷意。
我们之间隔着近千公里，她在老家被父母看着，我在这里却连她的面都见不到，连一句“别怕”都没法当面说。
我把手机扔在枕头边，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发呆。
早上跟王磊吐槽时，他还拍着胸脯说“实在不行就上门去找”，可现在才想起，田馨早就跟我提过，她爸妈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一辈子没出过县城，心里只有“女儿不能外嫁”的死理。
还常说“女孩子家往外跑就是丢人，找个外地的更是要让街坊邻居戳脊梁骨”。
“又没打通？”宿舍门被推开，王磊拎着两盒炒粉走进来，看见我这副蔫样，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他把炒粉放在桌上，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我早上还琢磨着让你找她同事带话，现在看来，她连在家打电话都要被盯着，同事那边估计也不敢帮这个忙。”
我坐起来，抓过筷子扒了口炒粉，没滋没味的：“她妈刚才在电话里喊的那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回家之前她还跟我说，她会说服父母接受我，现在看来，她爸妈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王磊咬着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还记得她上次跟你说的，她爸妈最在意啥不？农村老人嘛，大多好面子，要么就是信家里长辈的话。你要是能从这俩点入手，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田馨之前的话——她曾提过，她奶奶是家里的“主心骨”，她爸妈凡事都听奶奶的；还有，她爸最爱跟村口的老张头下棋，老张头的儿子去年娶了个邻村的媳妇，她爸天天跟人夸“知根知底的才靠谱”。
“她奶奶身体不太好，去年冬天还住过院，田馨说每次她跟家里吵架，只要奶奶说一句‘孩子高兴就好’，她爸妈就不吭声了。”
我放下筷子，心里燃起一点希望，“还有她爸，特别好面子，要是能让村里哪个有威望的人帮我说说好话，说不定他能松口。”
“这就对了！”王磊一拍大腿，“硬跟她爸妈掰理肯定不行，他们认准了‘外嫁就是不孝’，你说再多‘我会对田馨好’都没用。但老人就吃‘人情’和‘面子’这两套，你要是能让她奶奶认可你，再让村里长辈帮你敲敲边鼓，比你自己跑过去说一百句都管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在广州，她在老家，连面都见不着，怎么跟她奶奶、跟村里长辈接除？总不能隔着屏幕说‘我想娶您孙女’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刚冒出来的希望。
是啊，上千公里的距离，是实实在在的阻碍。我连田馨家门口朝哪开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她奶奶、找村里的长辈了。
万一我贸然带东西过去，反而会让她爸妈觉得我“不安好心”，更变本加厉地拦着我们。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抓了抓头发，心里又急又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家里耗着吧？田馨那么孝顺，她爸妈要是天天跟她哭、跟她闹，她肯定会心软的。”
王磊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炒粉推到我面前：“先别慌，饭得吃，事得一步一步想。
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你记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说服她爸妈，是让田馨知道你没放弃。
她在老家孤军奋战，要是连你都没了动静，她肯定撑不住。等你们能稳定联系了，再慢慢琢磨怎么接触她家里的长辈，怎么让他们改变想法。”
我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又点开了田馨的聊天框。上次聊天还停留在三天前，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我犹豫了半天，敲了句“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我一直在等你，咱们一起想办法，别放弃”，想了想，又加了句“照顾好自己，尤其是别跟爸妈硬吵，我怕你受委屈”，才按下发送键。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但我没像之前那样焦虑，因为我知道，现在的等待不是漫无目的的，而是在为之后的每一步做准备。
广州的夜色越来越浓，窗外的霓虹闪烁，映得宿舍里忽明忽暗。我看着桌上没吃完的炒粉，重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我得好好吃饭，好好上班，好好攒钱，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去田馨的老家，去见她的奶奶，去跟她的爸妈说：“我虽然是外地的，但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把田馨宠成最幸福的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我赶紧抓起来，却只是一条广告推送。
我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手边，继续吃着炒粉。没关系，我可以等。等田馨能偷偷联系我，等我们找到能帮上忙的长辈，等那上公里的距离，不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毕竟，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绝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她一定也在坚持。
想到这里，烦躁不安的心情舒缓了很多，再静下心来思考年前年后的事情，其实中途田馨接到家里电话说他父亲病重就是一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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