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星槎故障紧急排除》实操课如三秋所料，设在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金属机油和灵能溶剂混合气味的星槎机库。数十架大小型号各异的训练用星槎停放在此，不少外部装甲板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灵能回路和机械结构。
学子们被分成小组，需要在一堆“故障”星槎中，找出指定型号，并合作排除一个模拟的推进器灵能泄露故障。
三秋和符玄理所当然地被分在了一组。对于这种结合了机械工造与灵能阵法的实操任务，他们二人组合几乎是所有教习心中的最优解。
找到指定的那架小型突击星槎后，符玄迅速绕行一圈，金瞳扫过外部结构，指尖在几个关键节点轻触感知，很快便锁定了故障大致区域：“左翼第三推进器，灵能回路接口处有异常能量逸散，初步判断是‘聚灵符纹’老化破损导致灵能外泄，可能波及了旁边的‘稳流’阵法。”
她的判断精准而迅速。
“了解。”三秋点头，二话不说，拿起工具便钻到了星槎底部那狭窄的检修空间内。里面空间逼仄，光线昏暗，到处都是冰冷的金属和复杂的管线。
符玄则站在外面，通过检修口观察内部情况，并不断报出需要检查的具体位置和可能的问题点：“往左半尺，对，那个银色的节点，检查一下连接处是否有熔断痕迹…注意下方那束红色灵能线，别碰到，那是主能量通路…”
她的声音冷静清晰，如同最精准的导航。
三秋在里面依言操作，动作麻利。很快，他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找到了！聚灵符纹裂了条缝，稳流阵法边缘也有点烧灼。需要更换符纹，修复烧灼点。”
“符纹型号是‘丙-七’，工具台第三层左边第二个格子。修复烧灼点需要用‘庚金灵焊’，小心控制温度，过高会损伤基底…”符玄语速飞快地提供着后续支持，同时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其他小组的进度，仿佛在计算最优解。
三秋在里面应了一声，开始着手更换。狭窄的空间里操作不便，很快他的手上、脸上就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黑色的油污和些许灵能溶剂的痕迹，额角也沁出了细汗。那身靛蓝色的校服更是蹭得灰扑扑的。
符玄站在外面，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工具碰撞声和他偶尔因用力而发出的低沉喘息。她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绣着淡紫色云纹的手帕，蹲下身，从检修口递了进去：“…擦一下。”
里面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一只沾满油污的手伸了出来，接过了那条素净的手帕。三秋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谢了，太卜大人。不过…估计你这手帕是要不成了。”
符玄没说话，只是重新站直身体，继续履行她“外部指挥”的职责。
过了一会儿，故障排除完毕，三秋从检修口有些狼狈地爬了出来。果然，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痕，那身校服更是没法看。他手里还捏着那条已经变得乌黑的手帕，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这个…我洗干净再还你？”
符玄看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手帕，金瞳中没什么情绪：“不必了。”
三秋笑了笑，也没坚持，将手帕塞进了自己脏兮兮的口袋。
这时，有其他小组似乎遇到了难题，教习喊符玄过去帮忙看一下一个复杂的阵法干扰问题。符玄应了一声，对三秋道：“我去去就回。”
她离开后，三秋靠在星槎冰凉的装甲板上，长长舒了口气。刚才在底下忙活一阵，又是出力又是精神集中，确实有些口渴了。他习惯性地去摸自己腰间的水杯，却摸了个空——好像是早上练剑时放在演武场忘了拿。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看着不远处符玄放在工具台上的、那个素白色的、绣着同样淡紫云纹的水杯。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拿起那个水杯。水杯还带着她身上一丝极淡的、清冷的香气。他拔开塞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仰头喝了一口。
清水带着一丝微凉和甘甜，瞬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和他平时喝的、略带苦涩的提神灵茶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符玄处理完问题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三秋正拿着她的水杯在喝水，动作还顿在那里。
三秋看到她，动作一僵，有些尴尬地放下水杯，摸了摸鼻子：“那个…我水杯忘了带…有点渴…”
符玄的脚步顿住，看着他那副沾着油污、有些窘迫却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再看看他手里属于自己的水杯，金瞳微微闪烁，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她沉默地走过去，从他手里拿回水杯，看也没看，重新塞好塞子，放回工具台。然后，又拿出另一个同样素白、但没有任何纹饰的备用杯子，从旁边的公共饮水处接了一杯清水，递给他，声音依旧平淡：“用这个。”
三秋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他知道，她不是嫌弃他，只是…害羞了。那带着她气息的水杯，似乎成了某种过于亲密的象征。
“谢了。”他将空杯子还给她，心情莫名地更好了一些。
符玄接过杯子，没说话，只是转身开始收拾工具，准备进行最后的校验。
阳光透过机库高窗，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汗水的气息。少年满身油污，笑容却干净明亮；少女衣衫整洁，脸颊却带着未散的红晕。
在这充满金属与机械的冰冷空间里，因着一个共享的水杯，一抹心照不宣的羞窘，而悄然滋生出一片温暖的春意。
课程结束，两人并肩走出机库。三秋一身狼狈，却毫不在意，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符玄走在他身边，依旧清冷，却在他不小心被工具绊了一下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看着点路。”她低声说，随即迅速松开手。
“嗯。”三秋笑着应道，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依偎着，走向灯火初上的学府深处。这充满油污与汗水的一天，似乎也因为某些细微的瞬间，而变得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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