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符影交叠的遥望
符讯网的光流还在同辉卷上闪烁，永年坪的暮色里突然浮起层淡紫色的雾。小石头站在共源湖畔，看见雾中浮出无数重叠的影子——新行星的共源苗在雾里拔节，星舰的轮廓在雾中穿梭，绿星的蕨类田、矿脉的矿井、归墟的渔船也都在雾中若隐若现，所有影子都往永年坪的方向倾斜，像隔着星海在互相遥望。
“是‘交叠影’。”老郑拄着拐杖走进雾里，影子与雾中的星舰影重叠的瞬间，他的衣襟上竟多出道藤蔓符的纹路，“这是符讯网织得太密，各地的符气顺着光丝涌回来，在暮色里凝成了影。你看那新行星的苗影，根须往咱们的星麦田里钻呢，是想在梦里认认亲。”
他摘下片同源叶的叶子，往雾中一挥，叶影立刻与新行星的苗影缠在一起，雾里竟传来细微的拔节声，星麦田里的遥应芽突然往上窜了半寸，叶尖的符印泛着与雾中苗影一样的紫晕。
绿星的长老坐在雾中的蕨类丛旁，他的影子与雾里的绿星田影重叠，指尖划过地面的光流，雾中立刻响起熟悉的歌谣，与他口中哼唱的调子完美重合。“是孩子们在唱《同源谣》，”长老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们说新行星的蕨类长得比绿星还旺，叶尖的符印里，能看见永年坪的星麦在招手。”
矿脉的老铁匠把铁砧搬到雾里，砧影与雾中的矿井影碰撞，溅出的火星在雾中化作金属色的光带，往新行星的方向延伸。“那边的学徒说，新矿砂里能炼出带星麦纹的铁，”老铁匠敲着铁砧笑，火星落在他的围裙上，烫出个小小的共源符，“等星舰回来，就给永年坪打把最结实的镰刀，让星麦认认新铁的味。”
归墟的渔民在雾中的码头撒网，网影与雾里的新行星海岸线影交织，拉起的网里竟浮出些带着紫晕的鱼鳞，鳞片上的潮汐符与共源湖的浪纹产生共鸣，在水面拼出串流动的符印。“潮生种在那边的滩涂扎了根，”领头的渔民收起渔网，鱼鳞在网里闪闪发亮，“鱼群跟着新苗的根须游，鳞上的符印都带着星麦的暖，像把永年坪的湖搬过去了一半。”
胖小子和绿星的孩子在雾里追着苗影跑，两人的影子与雾中的新苗影重叠，脚下的光流突然开出片紫色的小花，花影顺着雾往远处飘，新行星的苗影立刻往花影的方向倾斜，像在追逐玩伴。“它们在跟我们躲猫猫！”胖小子突然跳进共源湖，水花溅起的瞬间，雾中的新行星海岸线影里，也涌起片对应的浪涛，吓得绿星的孩子拍手直笑。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收集的符蝶鳞粉撒在雾里，鳞粉化作蝴蝶的影子，在雾中织出张透明的网，把所有交叠的影子都罩在里面。“老师说交叠影不能留太久，”她认真地说，“雾散了，影子就得回家，不然会把念想拉得太疼。”网影收紧的瞬间，雾中的所有影子都往中心聚，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紫晕，像颗跳动的心脏。
老厨师的寻常馆里，雾气顺着窗缝往里钻，与灶火的烟混在一起，在墙上投下晃动的食影——新行星的共源粥、绿星的蕨类饼、矿脉的铁壳糕、归墟的潮生鱼，都在烟影里慢慢旋转，散发出与实物一样的香气。“这是‘念食影’，”老厨师掀开砂锅，里面的共源粥正冒着与雾中一样的紫汽，“雾里的影子在惦记咱们的饭，就托雾把香味捎过来了。”
雾最浓的时候，同辉卷上的星图突然泛出紫晕，所有光点都在雾中显形，变成一个个小小的影子，围绕着永年坪的中心影旋转，像幅立体的星海全家福。小石头发现，每个影子的脚下都缠着丝光，光的另一端连在卷首的共源符上，像无数条线把所有遥望的目光都系在了一起。
“这些光是‘望线’。”老郑指着光丝汇聚的地方，那里的紫晕最浓，“不管影子在多远，只要这线不断，就能在雾里见着面，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看一眼对方长得好不好，也能安心。”
通讯器在此时亮起，屏幕上的新行星影像里，雾同样笼罩着田野，星舰的船员们正站在雾中遥望，他们的影子与永年坪的雾影重叠，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我们看见永年坪的灯了，”影像里的年轻人挥着手，“雾里的星麦田影比记忆里更旺，遥应芽是不是又长高了？”
孩子们兴奋地对着屏幕挥手，胖小子举着自己画的新苗图，绿星的孩子则展示着刚长高的遥应芽，雾中的影与屏幕上的影在光流里互相触碰，像隔着星海握了握手。
小石头摸着同辉卷上发烫的紫晕，突然明白，这些交叠的影子从来不是虚幻的慰藉，是所有牵挂在暮色里开出的桥，是相隔星海的生命在符气里达成的默契——你在雾里望我，我在雾里望你，彼此的影子在光流里交叠，就像从未分开，就像新行星的泥土与永年坪的土地，在梦里紧紧贴在了一起。
夜风吹过，雾开始慢慢散去，交叠的影子渐渐变得稀薄，像快要醒来的梦。绿星的长老对着雾中的绿星田影挥手，矿脉的老铁匠对着矿井影点头，归墟的渔民对着海岸线影撒下最后一网，所有告别都轻得像雾，却又重得像牵挂。
“别舍不得，”老郑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雾散了，影子回家了，可念想还在土里长着呢。遥应芽记着雾里的苗影，星麦的根缠着新行星的土气，咱们的同辉卷上，又多了层交叠的影，这就够了。”
雾彻底散去时，天边的启明星亮了起来，光里带着淡淡的紫晕，像雾留下的最后印记。星麦田里的遥应芽上，还沾着些紫色的光粒，在晨露里闪闪发亮，像雾中的苗影留下的吻。
小石头知道，当明天的暮色再临，只要符讯网的光还在流，只要遥应芽的叶还在颤，这些交叠的影子就会再次浮现，带着新行星的土气、星舰的航迹、各地的牵挂，在永年坪的雾里，继续这场跨越星海的遥望。
而这遥望本身，就是“共源”最温柔的模样——不是时刻相守，是哪怕隔着千万颗星，也能在雾里见一面，在影里握握手，在心里说一句：
“我在想你，你也在想我，就好。”
同源叶的叶影在晨露里轻轻摇晃，像在给雾中的告别，留下个温柔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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