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震动,声音逐渐增强。不是脚步声,也不是马蹄声,而是一种低沉的轰鸣,仿佛有庞然大物正碾压着大地逼近。
青崖一直伏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手搭在机关腿上未曾挪动。忽然,他猛地抬头,脸色骤变,迅速打开光屏。画面闪了几下,随即陷入漆黑。
“信号断了。”他低声说,“不是系统故障,是被人从外部强行切断的。”
春桃正扶着薛明蕙坐起。她刚苏醒,面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但眼神清明。她看了谢珩一眼,声音微弱却清晰:“新的画面要来了。”
话音未落,角落里那台原本关闭的备用终端突然亮起。屏幕自动开启,跳出一个新闻直播画面——明亮的发布会现场,灯光聚焦在一人身上。
那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暗金色徽章。他站姿笔挺,神情冷峻,胸前挂着一枚狼牙挂坠,形状奇特,像是由真正的兽骨雕琢而成。
薛明蕙猛然撑起身,手指直指屏幕:“是他!那是北狄王的图腾,和金帐中的完全一样!”
镜头缓缓后拉,背景浮现出一座全息投影——一只巨狼仰天长啸,双眼赤红,形象与北狄军旗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谢珩凝视着那张脸,瞳孔骤然收缩。他未发一言,右手一翻,袖中滑出一支钢笔。抬手间,钢笔已疾射而出,直扑屏幕。
笔尖触碰到画面的刹那,化作一道银光,刺入投影核心。屏幕剧烈晃动,狼头图像瞬间扭曲。
下一瞬,画面恢复如初。
北狄王缓缓转头,目光仿佛穿透屏幕,落在他们身上。他嘴角微扬,抬起手,按下遥控器。
整座城市骤然陷入黑暗。
密室内的灯光尽数熄灭,唯有弩机散发出幽蓝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空气沉重得几乎凝滞,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谢珩伫立原地,掌心仍残留着钢笔离手时的触感。他低头看去,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不是远程操控。”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他是真的在那里,在现代世界中现身,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青崖靠在墙边,机关腿仍在轻微运转,但光屏已然熄灭。他闭目片刻,睁眼时神色凝重:“系统尚能运行,但外界信息已被彻底屏蔽。我们现在成了瞎子。”
春桃一手搀扶薛明蕙,另一只手悄然探入袖中。动作极轻,无人察觉她将一块染血的布角塞进了石缝深处。
薛明蕙倚靠着石台,指尖微微颤抖。她不再望向屏幕,而是看向谢珩:“他为何现在现身?不再躲藏了?”
“因为他无需再躲。”谢珩走回主控区,手指划过终端上残留的电流痕迹,“他已经掌控了系统的命脉。电力、网络、信号、能源——只要他按下按钮,整座城便会停摆。我们守的这道门,挡得住刀剑,却挡不住断电。”
青崖点头:“他换了战场。从前是在边境厮杀,如今是在无形之处出手。”
薛明蕙慢慢坐直身体,喉咙一阵发痒。她抬手掩唇,指缝间渗出血丝。春桃立刻取出帕子为她擦拭。
“他还记得你。”谢珩忽然说道,“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他知道我能认出他。”薛明蕙低声回应,“所以他特意让我看见。他在宣告——这一次,他不再是潜伏暗处的敌人,而是制定规则的人。”
话未说完,终端屏幕再度亮起。
不再是新闻画面,而是一段实时影像。镜头对准“穹渊智能”总部大楼顶层办公室。北狄王坐在宽大的桌后,手中握着遥控器,面前悬浮着城市电网分布图。
他的声音通过残余信号传来,清晰得如同耳语:
“谢珩,你还用判官笔写字?”他轻笑一声,“我早就不写了。我现在写代码,改程序,让红绿灯多等三秒,让医院备用电源晚两分钟启动。”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望向镜头深处:“你说,人命和系统,哪个更容易控制?”
谢珩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张脸,记下每一个细节——狼牙挂坠的位置,左手搁在桌面的角度,还有他说话时右眼细微的颤动。
青崖低声提醒:“他在试探我们的反应。刚才那次攻击只是前奏,真正的大招还未降临。”
“他在等。”薛明蕙忽然开口,“他在等我用血纹预知下一步。”
她抬起手,望着指尖的血迹。那种熟悉的灼热感再次袭来,后颈如被烈火焚烧般疼痛。但她没有动作。
“别用。”谢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现在承受不起一次预知。上次咳血至今尚未痊愈。”
“可他已经动手了。”她坚持道,“若我不做些什么,明天就会有人因停电死在手术台上。”
“那就让他动。”谢珩松开手,转身走向墙边的武器架,“我们换种方式应对。”
他取下一根金属管,拧开两端,拼接成一根短棍。棍身刻有细密纹路,与他惯用的判官笔极为相似。
“你不是爱掌控系统吗?”他低声呢喃,“那就看看,是你改得了我的路,还是我断得了你的网。”
此时,青崖调出了最后一段缓存数据。画面上显示,城市周边七座变电站同时出现异常,时间精确到毫秒级别。
“这不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他说,“他背后有一套完整的控制系统,很可能是以古老阵法改造而成的现代体系。”
“前朝的‘九宫锁灵阵’。”薛明蕙忽然出声,“你们还记得吗?当年边关布防,便是以九点封锁敌军气运。如今他反其道而行之,用同样的结构切断民生供给。”
谢珩点头:“所以他选择的目标并非随意,而是有章法可循。七座电站,对应北斗七星。”
“他在复刻当年的战场。”青崖声音低沉,“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布阵之人。”
春桃始终沉默,此刻上前一步:“少夫人,您之前留下的药粉,有一包已进入通风管道。只要电力未完全中断,它还能传递一丝信号出去。”
薛明蕙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让它烧。哪怕只能送出半句话,也足够了。”
青崖立即连接机关腿,尝试重启局部通讯模块。光屏一闪,浮现乱码,随后趋于稳定。
“可以发送。”他说,“但仅能维持十秒。”
“够了。”薛明蕙从荷包中取出一张薄纸,咬破手指,迅速写下几个数字——那是她凭借血纹记忆推演出的坐标。
她将纸递给青崖。他输入系统,按下发送键。
终端发出一声轻响,信号成功传出。
几乎在同一时刻,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撞击,也不是爆炸,而是某种大型设备启动的声音。低频震动传入地下,连密室的石板都在微微震颤。
谢珩抬头望向门口。弩机的蓝光仍在闪烁,但频率明显放缓。
“他知道了。”他说,“他知道我们动了。”
薛明蕙靠在石台上,呼吸略显急促。她望着天花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接下来,他会让我们亲眼看到后果。”
谢珩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不怕。”他说,“只要我们还在行动,他就没赢。”
青崖忽然睁大双眼,紧盯机关腿上的光屏:“等等……信号回来了!有个新频道自动接入,加密极高,但开头写着两个字——‘第十世’。”
谢珩立刻转身:“打开。”
画面切换,出现一间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一台庞大机器,形似倒置的钟。四周站满身穿白袍的研究人员,正在调试参数。
最前方站着一人,背对镜头,身着白色实验服,袖口微卷,露出一截手臂。皮肤之上,赫然浮现暗红色纹路。
那纹路,与谢珩体内的魔纹一模一样。
谢珩死死盯着那个背影,手中短棍越握越紧。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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