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还没开始，叶天一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林婉儿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刚抄好的会议流程，眉头微皱：“你真打算让他们自己主持？”
“嗯。”叶天一没睁眼，声音含糊，“让他们试试，看看谁最有管理天赋。”
赵无极抱臂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屋内三人：“001昨晚值夜，眼睛都没合；002蹲在茶水间擦杯子擦到天亮；003……泡了七壶茶，自己一口没喝。”
“挺好。”叶天一翻了个身，脸朝下压着胳膊，“说明他们敬业。”
林婉儿把流程表递过去：“那这个还念吗？”
“不念。”叶天一摆手，“放桌上，谁想看谁拿。不想看的，喝茶也行。”
001李三第一个上前，拿起流程表扫了一眼，默默退到角落，继续整理昨夜收来的会员申请。
002斗笠男没动，站在窗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003瘦高个走到茶台前，挽起袖子，烧水、温杯、投茶、注水——动作行云流水，没半点迟滞。
林婉儿走近几步，轻声问：“这茶，是云雾山的老枞？”
003手一顿，点头：“会长昨天说喜欢回甘重的，我挑了库存里最沉的。”
“眼光不错。”林婉儿笑了笑，“不过下次记得加片陈皮，去涩提香。”
003没应声，只把第一泡倒掉，第二泡才分进三个小盏，先端给林婉儿和赵无极，最后才放到叶天一面前。
叶天一依旧闭着眼，手却准确摸到茶盏，抿了一口，含混道：“火候刚好，比系统推荐的泡法强。”
003指尖微颤，低头退后。
赵无极突然开口：“听说暗影那边喝茶，规矩挺多？”
003没抬头：“属下不知。”
“是吗？”赵无极笑了笑，“可我怎么听说，他们喝茶前得先验毒，喝完还得写品鉴报告？”
003沉默。
叶天一忽然插话：“写报告多累啊，咱们协会喝茶，讲究的是喝完能睡着。”
001李三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002斗笠男转过身，帽檐下的眼神闪了闪。
林婉儿顺势接话：“对，喝完要是睡不着，算工伤，可以申请午休补贴。”
003终于抬头：“补贴……是什么？”
“瓜子一碟，茶续三壶，椅子随便挑。”叶天一懒洋洋道，“不满意还能换人泡。”
003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赵无极盯着他：“你以前在哪儿学的茶？”
“家传。”003答得很快。
“哦？”赵无极挑眉，“哪家？”
003没再答，转身去续水。
叶天一忽然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哎呀，睡饱了。今天的晨会主题是——‘如何让敌人自愿帮你干活’，大家自由发言。”
没人吭声。
叶天一也不催，慢悠悠喝茶。
过了片刻，001李三举手：“我觉得……得让他们觉得干活不亏。”
“具体点。”叶天一鼓励。
“比如，跑腿给报销路费，记账给算加班费，泡茶……给配专属茶具。”
叶天一点头：“不错，有前途。002，你呢？”
002斗笠男摇头：“我没想法。”
“那003？”叶天一看向茶台。
003犹豫了一下：“或许……让他们觉得，这里比原来的地方舒服。”
叶天一笑出声：“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林婉儿适时补充：“舒适度提升计划，从今天启动。茶水间增设躺椅，会议桌换成软垫，晨会时间推迟半个时辰——谁有意见？”
没人举手。
赵无极嗤笑：“你们倒是适应得快。”
001挠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002低声：“比站岗轻松。”
003没说话，但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叶天一站起身，拍拍003肩膀：“茶泡得不错，以后晨会都由你负责。”
003僵了一下：“属下……只是临时顶替。”
“现在不是了。”叶天一笑着走开，“工号003，正式任命为茶水主管，月薪加三成，包吃包住，节假日轮休——有异议找赵哥谈。”
赵无极活动手腕：“我拳头比较有说服力。”
003低头：“是。”
林婉儿凑近叶天一：“你真信他？”
“不信。”叶天一压低声音，“但我信他舍不得这壶茶。”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卧底忠诚度波动，创生密钥激活‘人心共鸣’子程序。”
叶天一没理它，径直走到门口，冲外面喊：“散修甲乙丙！进来领今日福利——新到的云丝垫，先试坐者优先挑选！”
几个散修欢呼着涌进来，瞬间挤满屋子。
001主动上前引导：“这边登记，那边试坐，茶水自取——别抢，都有份。”
002默默搬来新垫子，按身高码放整齐。
003重新烧水，这次加了陈皮，茶香更醇。
叶天一坐回主位，看着屋里热热闹闹的场面，满意点头。
赵无极凑过来：“他们三个配合得挺默契。”
“正常。”叶天一嗑着瓜子，“一个组织里，总得有人干活，有人管事，有人调和——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已经进入角色了。”
林婉儿若有所思：“003刚才泡茶时，手腕翻转的角度……和老李头教你的手法很像。”
“嗯。”叶天一咽下瓜子仁，“系统也提醒我了。”
“你不查？”
“查什么？”叶天一耸肩，“他要是老李头的徒弟，那更好——说明咱们茶水间水平不低。”
赵无极皱眉：“万一他是故意露的破绽呢？”
“那就更妙了。”叶天一笑，“说明他想让我知道——他有故事，而且不介意我听。”
正说着，003端着新茶走过来，轻轻放在叶天一面前。
叶天一抬头：“谢了。”
003顿了顿，低声问：“会长……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泡茶时不急不躁。”叶天一指指屋里，“你看，001忙着登记，002忙着搬东西，只有你，能让所有人停下来喝口茶——这才是核心竞争力。”
003怔住。
叶天一继续道：“暗影那边，大概没教过你怎么让人放松吧？”
003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叶天一摆摆手：“别紧张，我又不抓你。相反，我觉得你挺适合这儿——毕竟，能把敌人都泡得不想打仗的茶艺师，天下难找。”
003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属下……尽力。”
他转身要走，叶天一突然叫住他：“等等。”
003僵在原地。
叶天一慢悠悠道：“下次泡茶，试试加桂花。我听说，暗影总部后院有棵老桂树——你要是怀念，可以摘点寄回去。”
003背影一震，快步离开。
林婉儿瞪大眼：“你这是挑衅还是招安？”
“都是。”叶天一眨眨眼，“让他自己选。”
赵无极摇头：“你就不怕他真寄毒桂花回来？”
“那正好。”叶天一理直气壮，“咱们可以以此为由，要求暗影赔偿精神损失——赔钱或者赔人，二选一。”
林婉儿扶额：“你这算盘打得……”
“精明吧？”叶天一得意，“敌人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屋内喧闹渐歇，散修们抱着垫子满意离去。
001收拾登记簿，002归置杂物，003默默清洗茶具。
叶天一宣布：“今日任务完成，提前下班。明天晨会主题——‘如何优雅地摸鱼’，主讲人003，助教001，监督002——迟到者罚洗一周茶具。”
三人同时抬头，表情各异。
001欲言又止，002嘴角抽了抽，003……居然点了点头。
叶天一满意挥手：“散会。”
众人陆续离开，最后只剩003还在擦桌子。
林婉儿拉叶天一袖子：“他怎么还不走？”
“等我们走呗。”叶天一压低声音，“估计要发情报。”
果然，等三人出门拐过街角，003立刻从袖中摸出玉牌，快速输入信息。
叶天一躲在墙后偷看，乐得直抖：“快看，他在写‘会长建议总部种桂花’——哈哈哈，暗影老大看到得气哭。”
林婉儿无奈：“你故意的？”
“当然。”叶天一搓手，“让他们知道，咱们连敌方绿化工程都关心——这才叫格局。”
赵无极叹气：“你下一步是不是要给他们派发年会邀请函？”
“聪明！”叶天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主题就叫‘放下刀剑，端起茶杯’——奖品是林姑娘亲笔画的护身符，保平安那种。”
林婉儿瞪他：“我的符纸很贵的！”
“用敌方经费报销嘛。”叶天一理直气壮，“反正他们卧底工资是从那边领的。”
三人边走边聊，完全没注意身后。
003站在空荡荡的茶水间，盯着手中玉牌。
上面是暗影总部刚发来的回复：“继续潜伏，查明其真实意图。另：桂花树已砍，勿念。”
他盯着最后三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慢慢把玉牌收进袖中，转身走向茶柜。
柜子里，静静躺着一罐新到的桂花茶。
他打开盖子，深深吸了口气。
花香清甜，毫无杀气。
他舀了一勺茶叶，放进自己的杯子里。
热水冲下，金黄的花瓣在水中舒展。
他捧着杯子，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叶天一三人的背影。
第一次，他没急着汇报。
第一次，他想先喝完这杯茶。
系统提示音在叶天一脑中响起：“003忠诚度下降百分之十五，创生密钥记录首次‘自我认同混乱’。”
叶天一咧嘴一笑，回头冲茶水间方向挥了挥手。
003看见了，下意识想躲。
但最终，他举起茶杯，遥遥示意。
叶天一笑容更盛。
他知道，第一条裂缝，已经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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