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寒风裹挟着冰晶,吹过那片新生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坑洞。幽蓝之眼的碎片散落在焦黑的冰面上,如同熄灭的星辰,不再散发任何能量波动。覆盖全球的庞大意念场已然消散,网络上的异常数据流也逐渐平息,世界仿佛从一场集体噩梦中惊醒,带着茫然与后怕。
龙盾的救援运输机轰鸣着降落在不远处的冰原上,医护人员和技术团队迅速涌出,开始对精疲力尽的龙骑小队和重伤的沈锐进行紧急处理和转移。
沈锐躺在担架上,破碎的龙铠被小心卸下,露出下面布满裂痕和灼伤的皮肤。剧烈的能量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经脉,但奇妙的是,体内那金、红、暗金三色的三角平衡并未崩溃,反而在经历了极致的冲突与濒临毁灭的考验后,变得更加坚韧和内敛。尤其是“星寂”之力,仿佛真正经历了一次淬火重生,虽然总量并未恢复,但本质更加精纯,与他的灵魂结合得更加紧密。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平衡”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层。秩序、混沌、寂灭,并非绝对的对立,在某种极致的状态下,它们可以相互转化,甚至……共生。
“你这次玩得太大了。”汤宁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运输机的医疗舱内,看着浑身插满管子和传感器的沈锐,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后怕与庆幸,“医疗组初步判断,你的身体透支严重,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深度治疗和静养。”
沈锐虚弱地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北极点的‘万识之眼’接口确认已被彻底摧毁。”汤宁继续汇报战果,“全球范围内的异常精神波动和信息干扰已基本平息。各国政府和情报机构都在秘密调查此事,龙盾和国际刑警组织的合作层级因此提升到了最高级别。我们……暂时赢了。”
暂时……这个词用得精准。
“它的意识……真的完全消散了吗?”沈锐问道,声音沙哑。
汤宁沉默了一下,全息投影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烛龙’的全球监控网络显示,那股庞大的集体意识确实已经解体。但是……我们监测到了一些极其微弱的、残存的‘信息幽灵’在网络的深层暗流中飘荡。它们不具备统一的意志,更像是一些承载着‘万识之眼’部分特性的碎片化信息包,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产生影响。”
果然。沈锐闭上了眼睛。像“万识之眼”这种层级的存在,不可能被如此轻易地彻底抹杀。它只是从一种有组织的形态,被打散成了潜伏的“种子”。
“另外,‘收藏家’和‘摆渡人’依旧下落不明。”汤宁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他们在北极事件中似乎并未直接现身,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了。相反,他们可能正潜伏在暗处,观察着,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沈锐点了点头。老对手的韧性,他早已领教。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汤宁结束了通话,“‘基石’计划和全球合作事宜,总部会负责推进。等你恢复,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
运输机载着伤员和珍贵的战斗数据,离开了这片冰冷的极地,向着龙盾总部返航。
接下来的几个月,沈锐进入了漫长的恢复期。龙盾调动了最顶尖的医疗资源和生物技术,配合玄诚道长渡来的精纯道家真元,以及他自身“星寂”之力的缓慢滋养,他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龙盾总部的深层医疗中心度过,偶尔会在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一些低强度的恢复性训练,并阅读“烛龙”整理汇总的、关于全球各地新出现的异常事件报告。
他发现,虽然“万识之眼”的主体意识消散了,但世界似乎并未因此彻底平静。那些残存的“信息幽灵”偶尔会引发一些小范围的认知混乱或电子设备故障。更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与“源核”碎片相关的古老遗迹和异常现象,在全球各地出现的频率似乎有所增加。
仿佛“万识之眼”的出现和陨落,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深藏在历史淤泥下的更多涟漪。
这天,沈锐正在进行物理复健,林璇博士拿着一份新的报告找到了他。
“我们在南太平洋的马里亚纳海沟深处,发现了一个异常的能量信号。”林博士开门见山,将报告递给沈锐,“信号特征非常古老,与已知的任何‘源核’碎片都不完全匹配,但其能量层级极高,而且……似乎具备某种‘生命’特性。”
报告上附着一张模糊的声纳扫描图,在那地球最深的黑暗深渊中,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能量源清晰可见。
“生命特性?”沈锐皱眉。
“是的。它的能量波动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节律性,类似于生物的心跳,但又蕴含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机械般的精确。”林博士指着能量频谱图说道,“而且,根据‘烛龙’的监测,这个能量源似乎正在……极其缓慢地……‘上浮’。”
一个具备生命和机械双重特性、沉睡在万米海沟深处、如今正在苏醒并上浮的未知能量源?
沈锐感到左肩的蚀文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呼唤感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混沌的躁动,也不是秩序的排斥,而是一种……仿佛遇到了某种同类的、难以言喻的共鸣。
“我们暂时将其命名为‘深渊回响’。”林博士语气凝重,“总部已经派遣了先遣侦察队,但海沟环境极端,进展缓慢。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沈锐看着报告上那深邃的黑暗和搏动的光点,仿佛能透过纸张,听到那来自万米之下的、低沉而有力的“心跳”。
北极的“万识之眼”关乎信息的现在与未来,而这马里亚纳海沟深处的“深渊回响”,则可能连接着地球更加古老的过去与秘密。
他的伤尚未痊愈,但新的风暴,已然在深邃的海底酝酿。
平衡之路,从陆地带到网络,如今,又要深入那连阳光都无法触及的永恒黑暗。
他放下报告,目光坚定。
“等我能下床,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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