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重案队的办公室烟雾缭绕（尽管禁烟，但老谭还是忍不住跑到楼梯间抽了好几根），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队员们压低声音的交流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季青站在白板前，目光不断在李建军、“暗夜行者”、孙芳、王小慧四个名字，以及“棚屋”、“老厂区出租屋”、“安眠药”、“锤子”、“斧头”、“编织袋”、“五万元”、“银色面包车”这些关键词之间来回扫视。线索杂乱如麻，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陈锐坐在电脑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反复查看从老厂区周边调取到的零星监控画面，试图捕捉那辆银色面包车或者任何一个可疑身影的踪迹，眼睛酸涩不已。
突然，内勤小赵几乎是撞开了办公室的门，手里挥舞着一份刚出来的检测报告，声音因为激动和震惊而有些变调：
“季队！谭哥！结果……结果出来了！”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dNA比对结果！棚屋门外的血迹，确认是孙芳的！”小赵喘着气，语速极快，“但是！老厂区出租屋里的多处血迹，dNA与孙芳不匹配！和……和李建军也不匹配！”
办公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不匹配？那会是谁的？
季青的心猛地一沉，一个最坏的预感浮上心头。
“和失踪人员王小慧的dNA样本比对了吗？”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比了！刚刚完成！”小赵的声音带着颤音，“结果显示……出租屋内的血迹，与王小慧的dNA完全吻合！”
“轰！”仿佛一颗炸弹在众人脑海中炸开！
王小慧的血迹出现在了“暗夜行者”的出租屋里！这意味着那个19岁的女孩，极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两条线终于残酷地交汇，却又清晰地分开了！
孙芳的被害现场指向李建军的棚屋，而王小慧的受害现场，则指向了城西老厂区的出租屋！
这是两起独立的案子！？
但……那交织的物证又怎么解释？孙芳体内检测出的安眠药，和出租屋里发现的安眠药是同一品牌！致孙芳死亡的锤子，与出租屋里发现的锤子类型高度吻合！还有那不属于李建军家棚屋的老砖碎屑，偏偏又出现在包裹孙芳尸块的编织袋里！
混乱！极致的混乱！
“安静！”季青一声低喝，压下了现场的骚动。她的大脑在震惊之后飞速运转，将所有信息强行整合。
“两种可能！”她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众人，“一，两起案件完全独立，物证交叉是极其巧合的小概率事件。二，两起案件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关联！凶手并非一人，但他们之间可能有交集，甚至……可能存在模仿、传递，或者共同参与了某些环节！”
第二种可能性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两个凶手有关联，那意味着什么？
“老谭！”季青立刻下令，“集中火力，查李建军和那个‘暗夜行者’的社会交集点！任何可能！同学、同乡、赌友、网络游戏、甚至常去的店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明白！”老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带人扑向电脑和电话。
“技术队！”季青看向另一组人，“对两处现场的所有物证进行交叉比对复检！尤其是安眠药的生产批次、锤子的购买来源、还有，重点查那老砖碎屑！我要知道全市范围内，同时存在那种老式红砖和李建军家那种普通砖的建筑区域！还有那绿色塑料片，必须给我查出到底是什么设备上的！”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重案队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再次疯狂开动。
陈锐被这急转直下的案情震撼得无以复加。他原本以为抓住李建军就接近了真相，没想到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更黑暗的网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跟上季队的思路，重新看向监控屏幕。这一次，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时间……大前天晚上……银色面包车……城西老厂区……
他的手指飞快地拖动进度条，眼睛几乎要贴在屏幕上。枯燥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段来自距离老厂区两个路口的一个银行Atm监控（该探头视角能拍到一部分街面）的画面中，一辆破旧的银色五菱之光面包车，在夜色中一闪而过！时间点，正是在孙芳失踪当晚的深夜！
“季队！有发现！”陈锐激动地喊道，“银色面包车！出现在老厂区附近！时间对得上！”
季青立刻俯身过去。
画面模糊，车牌无法看清，但车型和颜色特征与汽修厂老板描述的一致。
“追踪这辆车的轨迹！看它从哪来，到哪去！”季青立刻命令。
技术队员接手，利用天网系统有限的几个有效探头，艰难地追踪着这辆幽灵般的面包车。画面断断续续，显示车辆最终消失的方向，竟然是驶向……李建军家所在的城郊结合部区域！
李建军的车，在抛尸当晚，出现在过王小慧可能遇害的老厂区附近！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李建军和‘暗夜行者’绝对有关系！”老谭那边也传来了突破，“查到了！李建军的一个赌友反映，大概半个月前，李建军在牌桌上吹嘘，说他认识一个‘有门路’的小年轻，能搞到便宜的黑车零件和‘其他好东西’，还说他帮那小子处理过‘麻烦’！当时没人当真！”
“有门路的小年轻”、“处理麻烦”！
关键词对上了！
李建军的社会底层身份，和“暗夜行者”这种隐匿在网络背后的边缘人，完全可能存在这种灰色的交集！
季青眼中寒光爆闪。
真相的轮廓正在疯狂拼凑！
李建军，很可能不仅杀害了妻子孙芳，还可能与“暗夜行者”相识，甚至参与了帮助对方处理“麻烦”（王小慧？）的过程！又或者，两人之间进行了某种罪恶的交易？
那五万元现金存款，是不是就是“暗夜行者”支付给李建军的“酬劳”？
而孙芳体内的安眠药、致命的锤子，甚至包裹她尸块的编织袋里出现的老砖碎屑，都可能是在李建军与“暗夜行者”接触的过程中，无意间沾染携带回来的！
“立刻提审李建军！”季青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一次，我们有足够的牌了！老谭，主审！围绕他和‘暗夜行者’的关系，那五万块钱，还有他那天晚上去城西干什么，给我轰开他的心理防线！”
“陈锐，跟我走！去会会那个汽修厂老板，我要知道李建军借车时每一个细节表情！”
风暴骤然升级！两桩看似独立的残忍命案，背后竟隐约浮现出一条黑色的纽带。狩猎的网，正在收紧！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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