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化工区的风,带着铁锈和腐败化学品的味道,刮过每一个“雪狼”队员紧绷的神经。
中校的质问像一根冰锥,抵在苏晨的太阳穴上。
“你的‘锅炉’和‘阀门’,在哪儿?”
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苏晨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越过中校的肩膀,望向远处那片被混凝土彻底封死的黑暗。他的眼神里没有焦灼,也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燃烧着暗火的平静。
这片平静,让身经百战的中校,第一次感到了某种程度的……不安。
与此同时,城南废弃疗养院。
周启年和他的四名队员,正屏住呼吸,站在那座巨大的、早已冰冷的锅炉前。
秦正阳的指令通过加密通讯,清晰地传到周启年的骨传导耳机里,每一个字都透着匪夷所思的笃定。
“第三座锅炉……后壁是伪装门……侧面红色阀门……左三圈,右一圈……”
一名队员忍不住低声嘟囔:“周队,这……这是在念藏宝图吗?”
周启年没有理会。他只是打了个手势,一名精通机械的队员立刻上前,仔细检查那个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红色阀门。
“阀门内部已经完全锈死了,强行转动,只会让它断在里面。”队员检查后,给出了一个绝望的结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周启年看着手腕上那块已经恢复正常的特制手表,上面的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抽打他的心脏。
他选择相信秘书长,也选择相信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年轻人。
“用液压剪,剪断阀门与管道的连接处,直接转动阀门芯。”周启年下达了命令。
“可是周队,这会破坏现场……”
“执行命令。”
“是!”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在寂静的锅炉房里响起,显得格外突兀。几秒钟后,阀门被完整地取下。
那名队员双手握住阀门芯,用尽全力。
“咯……吱……”
一阵干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一根生锈的钉子划过玻璃,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左,一圈。
两圈。
三圈。
队员的额角已经渗出汗珠。
然后,向右。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仿佛某个尘封了二十年的古老机关,终于被重新唤醒。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那座巨大的锅炉后方,那面看起来与周围墙壁别无二致的砖墙,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了半分,随即,带着一阵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侧面滑开。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从门后涌出,瞬间驱散了锅炉房里陈腐的尘土气息。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由不锈钢包裹的阶梯。阶梯两侧,是泛着金属冷光的墙壁,与外面那栋破败腐朽的建筑,完全是两个世界。
周启年只看了一眼,便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没有犹豫,第一个走了下去。
当他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在秘密战线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见惯了各种阴暗的老手,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现代化的、灯火通明的地下实验室。
空气里,那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下,压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血腥气。
一排排不锈钢实验台上,摆放着各种精密到让人眼花缭乱的仪器。离心机、光谱分析仪、基因测序仪……其中很多设备,连市中心医院的重点实验室都未必配备。
玻璃柜里,整齐地码放着成千上万支贴着标签的试管和培养皿,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但让周启年瞳孔收缩的,不是这些设备。
是那些实验台。
几乎每一张实验台的边缘,都安装着深褐色的皮质束缚带。
在实验室的最深处,摆放着几张特制的、如同牙科手术椅般的床。其中一张床的尺寸,明显是为儿童准备的。
束缚带上,那些深褐色的印记,根本不是皮革的原色,而是被鲜血反复浸透、早已干涸变硬的血痂。
“一组、二组,全面取证。任何文件、样本、影像资料,都不要放过。”周启年的声音,压抑得有些变形。
队员们散开,动作迅速而专业。
很快,各种发现被汇总过来。
“周队,这里有大量的实验日志,但记录的不是小白鼠,是……是人名。”一名队员的声音在发抖,他递过来一本厚厚的日志。
周启年翻开。
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清秀的字迹:《“进化”项目——一期临床观察记录》。
他翻到第一页。
“实验体编号:001。姓名:李建国。年龄:42。来源:城建二局拆迁办。症状:早期肝硬化。注入试剂:A-3。反应:注射后3小时,体温升至41度,出现严重幻觉及攻击行为。12小时后,肝功能指标急速恶化,全身脏器衰竭。结论:失败。处理方式:销毁。”
周年启的手指,僵在了“销毁”两个字上。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实验体编号:007。姓名:王芳。年龄:28。来源:市纺织厂下岗职工。症状:产后抑郁。注入试剂:b-1。反应:……处理方式:销毁。”
“实验体编号:023。姓名:未知。年龄:约6岁。来源:火车站走失儿童。症状:健康。注入试剂:c-4(优化版)。反应:……处理方式:转移至‘方舟’二期观察仓。”
“方舟”!
周启年脑中轰然一响。
他继续翻动,日志的后半部分,记录的不再是失败品,而是少数出现了某种“积极”反应的实验体。他们的身体机能被极大地强化,或者断肢在短时间内再生,或者对痛苦的感知能力大幅下降……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不可逆的、严重的扭曲。
这些“半成品”,最终的处理方式,都是“转移至‘方舟’”。
“周队!看这个!”另一名队员在一个上锁的冷藏柜里,发现了一批用铅盒封存的影像资料。
他们接上便携播放设备。
屏幕亮起。
画面摇晃,光线昏暗,像是在偷拍。
镜头对准了一张手术台,台上,一个瘦弱的男人被死死捆住,嘴里塞着布团,正在疯狂地挣扎。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将一支装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缓缓刺入男人的颈动脉。
男人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阵野兽般的、被压抑的嘶吼。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鼓胀,青筋像一条条蚯蚓在皮下蠕动。
几秒钟后,男人七窍流血,身体一软,彻底没了动静。
镜头一转,对准了手术台旁边站着的几个人。
其中一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在江州无人不识的、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林正刚。
他那时还很年轻,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意气风发。
他看了一眼手术台上死去的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视频没有声音,但周启年通过唇语,读懂了那句话。
“成本太高,效率太低。下一个。”
视频到此结束。
周启年缓缓闭上了眼。
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如西伯利亚冻土般的冰冷。
他拿出加密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秘书长。”周启年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汇报今天的天气,“我们找到了。这里不是疗养院,是屠宰场。”
……
市委家属院,秦正阳的书房。
当“屠宰场”三个字从听筒里传出时,秦正阳握着话筒的手,纹丝不动。
但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气运,便会发现,那片始终笼罩着他、代表着“秩序”与“规则”的深青色气运,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超新星。
它没有破碎,也没有波动,而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内坍缩、凝聚。
极致的青色,最终化为一种近乎于黑的、深不见底的墨蓝。
那是“秩序”被践踏到极致后,所燃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人证,物证,都在?”他问道。
“都在。我们找到了林正刚亲自监督人体实验的影像资料。”周启年的回答,像一颗钉子,钉穿了所有的侥幸。
秦正阳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书房里,那座老式挂钟的指针,正滴答滴答地走着。
午夜,十二点五十六分。
距离林正刚所说的“销毁”时间,只剩下四分钟。
他知道,苏晨那边,一定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秦正阳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上。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江州市委能够处理的范畴。
这不再是腐败,不是渎职,甚至不是黑恶势力。
这是反人类罪。
他拿起了那部红色电话,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那串他上任以来,从未拨出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
“我是秦正阳。”他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我请求启动‘净土’预案的最高权限。同时,我以江州市委秘书长的名义,向省纪委、省公安厅,实名举报……前市委书记,林正刚。”
喜欢官场言灵:我靠说话咒翻对家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官场言灵:我靠说话咒翻对家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