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训练场的灯光将金属地板照得一片惨白，模拟环境发生器嗡嗡低鸣。云凌穿着那身哑光黑的A-1装甲，正全神贯注地练习一组复杂的战术规避动作。关节处的幽蓝光芒随着他的腾挪闪烁，白色的短发在头盔边缘若隐若现。
观察台上，情况却有些微妙。
迩杉珊今天似乎格外……有活力。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安静地坐在数据终端前，而是趴在栏杆上，红发扎成的马尾随着她身体的轻微晃动而跳跃。
她手里捏着一包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印着卡通图案的膨化零食，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的云凌，一边咔嚓咔嚓地嚼着，偶尔还含糊不清地通过加密频道点评：
“左转幅度超了0.3度哦！能量消耗多了0.7个标准单位！”
“刚才那个滑步接翻滚，第九和第十椎体承受的瞬间压力接近黄色阈值啦！”
“哎呀！落地缓冲没做好！膝关节模拟应力超标！云凌你是不是偷偷加了负重？我都看到数据跳了！”
她的声音透过频道传过来，少了平日的程序化冰冷，多了点……属于少女发现别人小秘密时的雀跃和一点点小得意。
云凌一个急停转身，面罩下的嘴角无奈地抽了抽。他刚刚确实悄悄把腿部辅助推进器的功率调高了一档，想测试极限，没想到瞬间就被逮住了。
“迩杉珊，训练数据回去再分析……”
他试图抗议。
“不行不行！”
迩杉珊立刻反驳，甚至把零食袋子放在栏杆上，双手比划起来，
“实时反馈才有效！你看你看，心率又上来了！肯定在偷偷吐槽我对不对？”
就在这时，观察台侧面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w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墙边，手里颠着几颗五颜六色、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橡胶球——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爆炸起来动静可能不大，但里面装的东西绝对能让任何严肃的训练变成一场灾难。
“啧，系统精，你这保姆当得可真够细致的。”
w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场内，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连他心率快了点都要管？要不要顺便提醒他该上厕所了？”
“根据云凌的代谢周期和上次补水时间，距离下一次生理需求还有至少47分钟。”
迩杉珊居然真的转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甚至还补充道，
“而且那不是‘保姆’，是‘最优战斗状态维护’！”
“哈！”
w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笑得肩膀直抖，
“最优战斗状态？就这规规矩矩的过家家？”
她手指一弹，一颗黄色的橡胶球悄无声息地滚下了观察台，精准地沿着一条通风管道的缝隙钻了进去。
云凌正按照训练程序，准备进行一组高速变向射击模拟。突然，他前方的几个全息靶标像是抽风了一样，开始毫无规律地疯狂乱舞，速度快得拉出残影，还伴随着尖锐的、仿佛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
“什么鬼？！”
云凌吓了一跳，差点一枪打歪。
“检测到异常信号干扰！全息投影发生器被劫持了！”
迩杉珊立刻叫道，数据流在她眼中飞速闪过，
“信号特征……是w的‘跳跳糖’干扰弹！”
“答对啦！没奖励！”
w吹了声口哨，又丢了一颗绿色的小球下去。
这次，云凌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像蹦床一样，富有弹性却又极不规则地起伏起来！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全靠装甲的平衡系统强行稳住。
“w！别闹！”
云凌在频道里喊道，声音里满是无奈。
“谁闹了？这是在帮你适应‘多变战场环境’！”
w理直气壮，又摸出一颗红色的球，作势要扔，
“来，试试这个‘热情似火’！”
“等等！”
迩杉珊突然出声阻止。她快速咬了一口零食，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场内手忙脚乱的云凌，然后又看看w手里那颗危险的红色小球。
“嗯……单纯干扰效率不高。”
她像是在进行严肃的战术分析，但语气却有点跃跃欲试，
“云凌的适应速度很快。需要增加变量。”
w挑眉：
“哦？你有什么‘高见’，系统精？”
“根据云凌当前的能量储备、反应速度和装甲状态……”
迩杉珊语速飞快，
“如果在他尝试稳定不规则地形时，同时从三点钟方向模拟一次低强度的定向能量冲击，迫使他进行非标准姿态下的紧急闪避，既能测试他应对复合干扰的能力，又能收集极限状态下的关节负荷数据！”
她越说越兴奋，甚至忘记了吃零食：
“我可以临时调整左侧第三号环境模拟器的输出参数，制造一次可控的脉冲！时机就选在他下次试图用喷射器修正姿态的瞬间！误差不会超过0.5秒！”
w听着，脸上的笑容从恶劣变成了……一种找到了同谋般的兴奋。
“有意思！”
她把红色小球揣回兜里，舔了舔嘴唇，
“我来控制‘地面’的混乱节奏，你掐准时机给他来一下‘冷枪’！看看这木头能不能扛住！”
“同意！”
迩杉珊用力点头，马尾甩了甩。她立刻转身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开始飞快地重新编程。
场内的云凌刚刚勉强适应了脚下乱颤的“蹦床”和眼前狂舞的靶标，正集中精神准备下一个动作。他完全不知道，观察台上的“动态二重奏”已经为他谱好了新的乐章。
下一秒，当地面某个区域的弹性突然变得异常刁钻、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向左倾斜的瞬间，一道不算强但极其突兀的蓝色脉冲，精准地从他预设移动轨迹的三点钟方向射来！
“卧槽？！”
云凌汗毛倒竖，那感觉就像全神贯注走钢丝时旁边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他几乎是靠战斗本能，在身体失衡、又有外力干扰的极端情况下，强行扭动腰胯，右腿辅助推进器超负荷爆发，做了一个教科书上都未必有的、极其别扭却堪堪避开的侧滚翻！
装甲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灰头土脸地稳住身体，心有余悸。
观察台上，爆发出两声截然不同却同样响亮的反应。
“耶！成功了！复合干扰下的非标准规避动作数据记录完整！关节峰值负荷数据获取！”
迩杉珊高兴地拍了一下控制台，甚至小小地跳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普通女孩。
“哈哈哈！漂亮！这躲闪动作真他妈丑！但有用！”
w则拍着栏杆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木头你也有今天！脸色是不是比头发还白了？”
云凌坐在地上，喘着气，看着观察台上一个兴奋雀跃、一个狂笑不止的两人，又透过面罩看到远处训练场入口处，不知何时走过来、正默默看着这一幕的赫德雷和伊内丝。
赫德雷抱着手臂，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表情。伊内丝微微歪着头，感知着场内残留的混乱能量波动和观察台上那两道异常“活跃”的精神波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云凌摘下面罩，擦了擦额头的汗（和可能并不存在的冷汗），对着观察台有气无力地喊道：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
回答他的是迩杉珊元气满满的“数据超有价值！”，和w毫不收敛的“这才哪到哪？再来一轮？”
赫德雷叹了口气，对伊内丝低声说：
“我觉得，以后云凌的训练课，我们可以考虑远程观摩。”
伊内丝默默点头，补充了一句：
“记得带上耳塞。以及，离可能的爆炸物溅射范围远一点。”
阳光（真实的）透过观测窗，照亮了训练场内飞扬的尘土，也照亮了观察台上那红发少女眼中灵动的光彩和萨卡兹佣兵脸上恶作剧般的笑容。
对于云凌来说，这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负重训练”——不仅锻炼身体和反应，更锻炼面对两位风格迥异、却在此刻莫名“合拍”的“重要之人”时，那份哭笑不得的包容与无奈。
而这份无奈的笑容，或许正是这艘承载着理想与战争的陆行舰上，最为珍贵的人间烟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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