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卡图斯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在混凝土墙上，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他的身体在墙上砸出一个人形凹痕。
顺着墙壁滑坐下来，单膝跪地，咳出一口血沫，溅在苍白的手背上。
他抬手，用手背慢条斯理的擦过唇角，指尖捻起一抹猩红，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即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压抑，继而放大，最终变成一种近乎失控的、混杂着痛楚与狂喜的癫狂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真是太完美了！不愧是我等待了如此之久的……最珍贵的样本！”
他抬起脸，脸上被灰尘和血迹弄得有些狼狈，可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光芒却更加炽烈、更加扭曲。他啐掉嘴里残余的血沫：
“本来……我还想着要温柔一些，免得伤到我的‘宝贝’……但我没想到，我的宝贝不仅会反抗，还会‘咬人’……哈哈，这野性，这生命力！太迷人了，比任何数据都更迷人！”
狄安娜站在几步开外，手中的狙击枪依旧稳稳指着卡图斯的方向，青金色的异色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恶与杀意。
感官差到了极点——这个形容都算轻了。
从听到他亲口提及“纪念广场”，用那种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实验观察者般好奇的口吻说起那个为救她而死的大叔时，一股冰冷的怒火就已经在她心底窜起。
再到他承认曾给她不知何时注射过药剂……以及他方才那种仿佛要把人活活剥开的炙热视线……
这个人，不，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从过去到现在，都把她视为一件可以随意处置、改造、拥有的“物品”。
她的指节悄悄扣紧了狙击枪护木。幽蓝的以太在枪膛里积聚。
“闭嘴。”狄安娜的声音不高，“你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卡图斯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他撑着墙壁，有些踉跄地站起身，动作间牵动了伤处，让他不由的嘶了一声，
“不，不，亲爱的，这不是恶心，这是……进化！是真理向你展露的容颜！是无数生命求而不得的恩赐！”
他站直身体，尽管嘴角还挂着血，白大褂也沾满污迹，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悄然变化，“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动真格的了。”
他缓缓抬起双手，手臂伸展，掌心向上，如同一个正在举行古老祭祀的祭司。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肃穆的狂热，声音也变得低沉、庄严，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
“以虔信铸就永恒之城……以血肉供奉原初之炉！”他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厚重，像有另一个人从他体内说话。
卡图斯手背上，皮肤之下，一点暗红的光芒骤然亮起！随即，一个复杂而诡异的图案浮现出来——
那是黑红双色交织、首尾相衔的“∞”符号，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他手背皮肤下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光泽。
狄安娜瞳孔骤缩，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全身！比刚才面对那只共生型以骸时，更加深邃、更加本质的恐惧浮上心头。不能让他继续！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狙击枪瞬间调转，枪口亮起刺目的紫色光芒——那是高度压缩、几乎实体化的以太在疯狂汇聚！
“砰！砰！砰！砰！”
接连四声沉闷的巨响，不是子弹射出，而是四发足以轰穿重型装甲的浓缩以太弹脱膛而出！紫色的光弹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尖啸，直射卡图斯的头颅和胸膛！
然而——
卡图斯的吟诵并未停止，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袭来的致命攻击。就在以太弹即将命中他身体的前一刹那，异变陡生！
夜空中，那轮散发着不祥紫晕的蜃楼月，突然投下了一道清晰无比的、凝练如实质的光束！光束精准地笼罩住卡图斯整个身躯。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虚空中，一个巨大无比的光之图案骤然绽放！
那是由两个交叠的光环组成的复杂符号，中间以类似蝴蝶身体的竖状纹样连接，整体散发着纯粹、冰冷、漠然的白光。
图案出现的瞬间，狄安娜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四发以太弹射入那片被白光笼罩的区域，就如同泥牛入海。没有爆炸，没有冲击，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能激起，都被那白光无声无息的消弭、分解、归为虚无。
“至尊至圣的源初之主啊……”卡图斯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遥远，仿佛在与另一个维度的存在对话，
“受汝赐福与感召，不熄不腐不堕者，当举火焚尽塑练骸骨！不疑不惧不悔者，当裂土重筑始主圣律！”
他手背上的“∞”符号光芒大盛，与身后的巨大光之图案产生了共鸣。周围的废墟碎石开始轻微震动，仿佛大地也在响应这亵渎的召唤。
狄安娜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种力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这更像是……某种仪式，某种对不可名状之存在的祈求与接引！
狄安娜没有丝毫停顿，战斗本能就驱使她做出了她认为当下最正确的反应。狙击枪的枪口光芒炽烈她将自己此刻能调动的、海量的以太疯狂压缩、灌注！
“砰砰砰砰砰——！！！”
不是几发，而是数十发！连绵不绝的浓缩以太弹如同紫色的暴雨，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轰向那片白光中央！
然而，徒劳。
所有以太弹在触及白光范围的边缘时，带着毁灭性的能量无声无息的消散，连一丝波澜都无法掀起。
“请垂听吾等虔敬尘骸的悲愿。敬求吾主，直至众生归环，万物重临祂的掌心……”
“敬求吾主——以永恒不移之权柄，重塑寰宇之道序！”
最后一句宛如呐喊，又像是最终的献祭文。
“嗡——————！！”
虚空中的图案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笼罩卡图斯的月光束骤然收缩、凝聚，仿佛将他全身的血肉、灵魂乃至存在本身，都作为祭品投入了那光之图案的核心。
一道难以分辨性别、仿佛由无数人重叠低语、又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空洞声音，直接在狄安娜的脑海深处响起：
“忘别残世，穿越生死……”
“灿烂的、哀糜的、极乐的、痛苦的……一切终将归返于吾……”
“凡呼吸处皆有圣所，凡跪拜者皆得庇护。”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光彻底吞噬了卡图斯的身影。
光芒渐渐减弱、内敛。
从中显露出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卡图斯”。
他原本的大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质感奇特的暗色护甲，关节处覆盖着角质的深色甲片，手臂上也延伸出一层皮质护甲，他的身形也挺拔、高大了一圈。
他抬起头。
双眼的瞳孔已彻底消失了，整个眼眶里充盈着如同最深邃空洞般的、流转不息的暗紫色光芒，看起来就像是空洞一般，在这片暗紫的中央，有两个更加微小、更加深黯的“核”。
他缓缓“看”向狄安娜。
“哈哈……哈哈哈……来了，我的宝贝……我完美的小蛇……”卡图斯抬起一只覆盖着护甲的手，五指缓缓收拢，“我会好好‘疼爱’你的……非常、非常仔细的……”
“先从剥开你这身漂亮的皮开始……然后，抽出你那迷人的骨骼……哦，你的眼睛，这对独一无二的眼睛，一定要最完整地保存下来……”
“至于你美丽的头颅……我会用最纯净的水晶，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瓶子，把它永远珍藏在我最神圣的祭坛上……让你永远、永远地看着我，看着我如何用你的一部分，创造真正的新世界……哈哈哈哈！”
狄安娜握着狙击枪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青金色的蛇瞳死死锁定着眼前这个已经难以称之为“人”的怪物。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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