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运城，年味如同逐渐煮沸的水，一点点升温，最终在节前几日达到了沸腾的顶点。
天空飘着细碎的雪沫，非但没浇熄人们的热情，反而更添了几分岁末寒冬里特有的喜庆。
难得见到一次雪景的运城小孩们在大街小巷地疯跑着，追逐冬的精灵，玩得不亦乐乎。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烫金的福字、各式各样的新春挂饰将这座现代都市装点得传统而热烈。
商家们的促销喇叭声、街头巷尾循环播放的贺岁歌曲、还有行人采购时熙熙攘攘的谈笑声，交织成一曲喧嚣而欢快的年节交响乐。
伊毅带着陈妈和另外两个佣人，穿行在市中心最大的年货集市里。
他手里拿着一张牧玉兰过目后批下的采购清单，但更多的，是他根据记忆和观察添上的细节。
“陈妈，那边的干果看着成色不错，去称些开心果、碧根果，大小姐和二小姐好像更爱吃这些。”
伊毅指着一个人头攒动的摊位吩咐道。
“哎，好嘞，姑爷。”
陈妈应着，带着一个佣人挤了过去。
伊毅又转向另一个佣人：
“小李，你去生鲜区，按清单上的把海鲜订了，让他们下午准时送到家里，重点是两条东星斑，一定要鲜活。”
“明白，伊先生。”
伊毅自己则走向卖春联和窗花的区域。
长长的摊位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喜庆物品，烫金的书法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光。
他仔细挑选着，手指拂过一副副对联，比较着字体的遒劲和寓意的吉祥，最终，他选了一副字体沉稳大气的：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又选了几个精巧的剪纸窗花，有“福”字，有“年年有余”，还有寓意吉祥的瑞兽。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造型可爱的生肖玩偶挂饰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牧玉露的生肖是羊，他想了想，买了一个可爱的卡通小羊挂饰。
之后顺手又给牧玉薇选了一个她可能喜欢的淡雅风格的香囊挂饰。
至于牧玉兰和牧歌……他略过了。
给牧玉蕊则挑了一个最柔软舒适的红色小抱枕，希望那抹红色能给她冰冷的病房带去一丝暖意。
采购过程忙碌而有序，伊毅有【分配】技能，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不仅完成了清单任务，还将各人的喜好和别墅的装饰需求都考虑了进去。
陈妈跟在后面，看着伊毅熟练地砍价、认真地检查品质、井井有条地安排，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赞赏，这位姑爷，做事确实是踏实可靠的。
回到牧家别墅，稍作休整，便开始了年前的大扫除。
伊毅挽起袖子，亲自上阵。
他指挥若定，分配任务：擦玻璃、清洗窗帘、打扫高处积尘、清理花园枯枝落叶……佣人们在他的安排下各司其职，效率极高。
别墅里平时虽然也有打扫，但年终的这次“掸新”意义不同，务必要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年。
伊毅负责最核心的部分——贴春联、换桃符。
他熬了稠稠的浆糊，端着走到别墅那扇气派的雕花大门前。
小心地揭下去年已经褪色的旧联，用湿布仔细擦干净门板，再均匀地刷上浆糊。
他踩着凳子，将精心挑选的新春联比量端正，然后稳稳地贴上，用手掌一点点抚平，确保没有一丝褶皱和气泡。
鲜红的纸张，灿金的文字，在冬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焕发出勃勃生机和浓烈的喜庆气息。
“桃符”则是请人特制的木刻版，图案是两位威风凛凛的门神，他同样郑重其事地将它们悬挂在大门两侧。
完成这一切后，他退后几步，看着焕然一新的门户，仿佛真的能感受到一种驱邪避凶、纳福迎祥的仪式感完成了。
冰冷的别墅，似乎也因此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和温暖的期盼。
然而，这份期盼在年三十的清晨，便被现实的冷清所击碎。
牧玉露一早就被经纪公司的车接走了，作为新晋影后，还有几首勉强能拿的出手的歌曲，她需要参加明海省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这是提升曝光度的好机会，也是工作，无法推辞。
她走时还带着兴奋，叽叽喳喳地说着要在电视上好好表现。
“大姐、二姐、哥，还有姐夫，你们一定要看我的演出哦。”
上车前，她还不忘嘱咐家人看她的表演。
接着是牧玉薇，医院打来电话，有几个紧急病患需要她这位专家坐镇，加上原本就排到的值班，她只能带着歉意匆匆赶往医院。
“年夜饭……我尽量赶回来。”
她的话说得自己都没什么底气，每年医院值班的医生从来没有一个能回家吃年夜饭的，初一中午能回家都算是运气好的。
春节医院医生少，还容易出意外急诊，够他们忙的了。
最后是牧玉兰和牧歌。
牧氏集团作为本地的龙头企业，牧玉兰必须出席市里举办的企业家年会暨新春团拜会，这是一种身份象征，也是必要的社交。
牧歌作为刚刚进入集团、备受瞩目的“太子爷”，自然要陪同前往。
“家里……就辛苦你了，伊毅。”
牧玉兰临行前，语气平淡地交代了一句，听不出太多情绪。
牧歌则拍了拍伊毅的肩膀，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得体：
“姐夫，年夜饭给我们留点就行，这种盛会不好提前离场。”
只是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一丝等着看冷清场面的玩味，以及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伊毅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大小姐，三少爷放心。”
午后，伊毅给所有佣人都发了丰厚的红包，然后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团圆。
这算是牧家的传统了，只要有家人的都会放人。
偌大的牧家别墅，转眼间就只剩下伊毅和负责夜间看护牧玉蕊的护工赵雅。
赵雅是孤儿，也没有恋爱，可以说没有家，主动留在牧家帮忙看护牧玉蕊。
喧嚣过后，是极致的安静。
往日里总觉得有些逼仄的空间，此刻空旷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窗外的鞭炮声和欢笑声隐约传来，更衬得别墅里冷冷清清。
伊毅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望着窗外别人家窗口透出的温暖灯光，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身走进了厨房。
就算只有两个人，年也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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