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宜培奸诈圆滑，心里打的全是个人发财的小算盘。
自从接了这个活，他每天都在浑水摸鱼。
克扣大队上牲口的饲料，偷偷带回来喂自己家里的鸡鸭。光是这样还不满足。
今天他原本是带着任务，领着大队上的钱去买种子的。
兜了一圈，大队上需要的东西买了七七八八，他自家要用的倒是全都买齐了。
尤其刚才，金宜培注意到闻熹笼子里关着的小狗。
那可不是普通的土狗，是血统纯正的猎犬。
上午逛集市的时候，金宜培也看到了，和摊主磨了半天嘴皮子，就是没办法三块钱拿下来。
金宜培气不过，说了一堆难听的话，把小狗贬得一文不值，惹恼了摊主，直接把他轰走了。
金宜培当时恨恨地想，一条瘦狗，我不卖，看你卖给谁。
没想到等到散场的时候，金宜培再转回去，发现摊主和小狗都不在了。
错过了那么一条便宜的猎犬，金宜培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花十块钱把它买下来！
还不是因为妻子絮絮叨叨，说家里半个多月都没吃过肉了，软磨硬泡让金宜培买了些猪肉，打乱了金宜培花钱的计划。
没想到最后便宜了闻熹那个丫头！
金宜培简直快要怄死了，心里憋着一团郁气，阴沉着大脸，一句话都不说。
金小朵放学回来，刚放下书包就往饭桌前扑。
看到那盘泛着油花的土豆炖肥肉，金小朵扁了扁嘴，不满地嘀咕，“又是肥肉！我才不要吃肥肉，难吃！”
金宜培看到小女儿朝盘子伸手，一双筷子狠狠打在金小朵手背上，呵斥道，“懂不懂规矩，不知道吃饭前要洗手？没人教过你？”
一句话，把妻子和小女儿都骂了进去。
一家人噤声，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又惹金宜培不痛快了。
“赶紧去洗手！”金宜培浓眉倒竖，大喝一声。
金小朵吓得一哆嗦，捂着手背，眼泪包在眼眶里不敢掉，三步并作两步到厨房洗手。
“你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妻子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好声好气地劝金宜培。
“哼！”金宜培不满地瞪了一眼妻子，要不是他，纯种猎犬这会儿还拴在自家院子里了。
头发长见识短！
“看看你教的姑娘，十来岁了，一点道理都不懂！”金宜培不依不饶。
金小朵抽抽噎噎地回来，坐下端起碗，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妈，我想吃肉。”
金宜培筷子一顿，夹了块肥肉，一块土豆放到女儿的碗里，“小朵，快吃吧。”
金小朵憋着嘴，终于哭嚎出声，“我不吃肥肉，我要吃瘦肉！”
“我刚才都看到了，柜子里放着瘦肉呢！我要吃瘦肉！”
“隔壁家天天都吃肉，还是炒着吃的，我都闻到味道了！”金小朵不服气地喊。
金小朵气哭了，要不是害怕父亲揍她，她都要摔筷子了。
金宜培啪地一声摔了筷子，飞出来的那根正好砸在金小朵的手边，吓得孩子又一激灵。
“吃吃吃！脑子里除了吃，还能有点别的东西吗？”
“人家吃什么关你什么事？家里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爱吃吃，不吃滚！”
不提闻家还好，金小朵一提，金宜培直接炸了。
陈大娘都被吓住了，她坐在一旁，不明白儿子今天为何如此失态。
妻子看孩子被吼得可怜，忍无可忍地反击，“金宜培！”
“你看不到隔壁每天吃香喝辣吗？”
“小朵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亏了孩子这一口吃的。”
妻子恨恨地瞪着金宜培，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结果呢，每次做饭，你妈都把瘦肉留着给你一个人！”
“你一个大男人，混成现在这个样子，凭什么把怨气撒在孩子身上？”
金宜培的妻子忍无可忍，恶声恶气地嚷嚷。
自从隔壁闻家搬进来以后，愈发衬托得自家生活不顺。
闻家就两口人，分到的责任田也不多，就那么一点，刚种得有点起色，说明闻家现在吃的都是老本。
可饶是如此，看看人家闻熹，正儿八经的城市姑娘。
即使穿着最普通的的确良工服，依旧掩盖不住身上的优雅突出的气质。
闻熹神态漂亮，明眸皓齿，生气勃勃，充满自信。
反观自己，每天睁眼就要想清楚今天家里要用多少东西，花出去多少粮票，家里的存粮还有多少。
上次刘队长当着众人的面，说得清清楚楚，两个月之内，要把借的粮食全部还回去，金宜培的妻子恨不得从自己的牙缝里省下几口给小朵吃。
全家人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偏偏隔壁的生活过得如此滋润，金家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大人端着面子不说，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金小朵是孩子，还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又哭又闹不是很正常吗？
在金宜培的妻子看来，要是家里天天有肉吃，小朵还会乱发脾气吗？
“行了，不就是一口肉吗？”
陈大娘眼看着闹得难看，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挪进厨房，把藏在碗柜里那碗瘦肉端出来，拿起筷子，一下一下往炒土豆的盘子里赶。
“小朵啊，奶奶不是不给你吃肉，是想留着明天一早，给你下面条呢。”
陈大娘说着，手里动作越来越慢。
这些可都是她好不容易剔出来，就这么便宜了小朵她们娘俩，简直比从她身上割块肉下来都疼。
金宜培看出母亲的心思，一把夺过碗，整个扣到盘子里，再拿起来。
原本白花花的肥肉炒土豆上面，盖着满满一层瘦肉片。
“有肉了！”金宜培没好气地低吼着，把装瘦肉的碗一扔。
搪瓷碗一头撞到金小朵的脚边，发出愤怒的碰撞声。
……
一墙之隔的闻家。
闻熹父女和田灵两兄妹围坐在蜂窝煤炉周围，炉子上架着一口铜锅，清汤咕嘟咕嘟地翻滚，大葱段，姜片，还有田灵从家里拿过来的几粒枸杞，都在翻涌的水花里沉沉浮浮。
闻熹手里端着片好的羊肉和牛肉，在田灵两兄妹殷切的目光中，把两盘肉都下进锅里。
田灵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肉片，眼珠都不眨个，看着鲜红的肉片渐渐熟透，迫不及待地一筷子夹进自己的料碗里。
“小心烫！”田俊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盯着我切肉的吗，那么多肉，还怕吃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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