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那点暖意还在。
我指尖微动，血珠顺着短刃边缘滑落，沿着地面两道浅痕交汇处缓缓渗入。土层下的能量流动比刚才更明显了，像有东西在底下轻轻搏动。红光缠在左臂上，依旧紧缚，但右臂已经能动。我没急着挣脱，只是让血继续往下滴，一滴，又一滴。
宫宸宇毅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起伏加快。他知道我在做什么，可他撑得越来越吃力。那股钻进脑子的压迫感正在撕扯他的记忆，我不敢看他，怕自己分神。
我闭眼，心光沉入识海。
第七道往生纹的位置微微发烫，那是唯一还能响应我的部分。我把它当成锚点，不去调动真气，也不去冲击经脉，只用那点温热去感应地下的脉动。血珠渗进土缝的瞬间，我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不是自然的地脉，也不是阳间该有的气息。
是阴令残印。
极淡，混在阵法波动里，若非心光纯净，根本察觉不到。它像一道刻进空气里的命令，残缺不全，却带着地府特有的压制力。我顺着那股气息逆推，在识海中拼凑出几个字：“奉判影令……拘九纹归殿……”
判影。
这个名字一出现，我全身的肌肉几乎绷紧。藏息术让我外表依旧死寂，可心跳在那一瞬漏了一拍。他是三殿下的执令鬼差，十年前因私改亡魂名录被贬入幽狱，按理早已魂飞魄散。可这道阴令的印记，分明是他独有的符纹。
他没死。
他还活着，而且盯上了我的往生纹。
我睁开眼，只睁一条缝。晶石仍在震，频率稳定，每三小时一次。现在离下一次波动还有将近两小时。时间够用。
我用右手食指，在地上慢慢划出两个字：判影。
血不够，我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字尾，再画一道弧线，勾出往生纹的形状。最后，指尖停在“纹”字上，轻轻一点。
宫宸宇毅的睫毛猛地一颤。
他看到了。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我划的字上，足足停了五秒。然后，他睁开了眼。
不是装的，也不是勉强清醒，是真正挣脱了幻境。他的瞳孔缩成一线，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声音。但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确认。
我点头，极轻微，只有他知道。
他忽然动了动手指，指尖在地上划了一下，不是回应，是追问：目的？
我盯着他，用指甲在“纹”字旁边划出一个“命”字，再画一道斜线，斩断。
他瞳孔一震。
然后，他用尽力气，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出三个字：**重塑轮回**。
我懂了。
判影不是只想抓我，他是想用九道往生纹的力量，重写生死簿。而我，是他选中的容器。
红光忽然一颤。
不是因为阵法波动，是因为宫宸宇毅的情绪。他刚说完那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额头渗出冷汗，嘴角溢出血丝。可他的眼神没退，反而更亮。
我抬手，在地上再划一笔。
这一次，是刀的形状。
他看懂了。
我们不能硬破阵，但可以骗它。骗它以为我们还在被控，骗它放松对晶石的守护。只要下一次波动到来时，我能靠近那块黑色晶石——
我缓缓将短刃收回袖中，动作轻得像没动过。红光重新缠上我的右臂，补上了刚才的断裂。它没察觉异常，以为刚才只是能量波动。
风从塔顶破口吹进来，卷起那片枯叶，贴着地面滚了一圈，停在晶石旁边。
我盯着那片叶子。
它不动了。
可就在这一瞬，我感觉到，脚底的暖意变了。
不再是均匀的搏动，而是开始跳动，像在回应什么。我低头看那片叶子，它的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托着。
我忽然明白。
这块晶石不是阵眼，只是中转。
真正的控制点，不在塔内。
我用指尖在地面轻轻敲了三下——是我们约定的“转移目标”信号。
宫宸宇毅闭了闭眼，表示收到。
我开始调整呼吸，把心光压进第七道往生纹深处。不是为了冲破束缚，而是为了藏得更深。判影能追踪往生纹的气息，但他不知道，这力量还能反向遮蔽。
我让心光一点点退缩，像熄灭的火苗，直到连我自己都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红光果然松了一丝。
它以为我快撑不住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用右手慢慢摸向靴内，指尖触到短刃的刀柄。刀身还带着体温，符文刻痕清晰。我把它抽出来一寸，没有拔出，只是让刀尖对准地面那两道交叉的划痕。
只要下一次波动来临，我就斩下去。
不是斩晶石，是斩地脉。
如果地下真埋着导能线，这一刀就能引偏能量流向，让晶石短暂失衡。哪怕只有一瞬，也够我冲到塔外。
宫宸宇毅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知道我要做什么，开始配合。他让自己的心跳放慢，体温下降，像是彻底昏迷。红光又一次收紧，扫过他时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退回塔基。
我屏住呼吸。
晶石开始震得更急了。
频率变了。
不再是三小时一次的规律，而是加快了，像在预判什么。我心头一紧——判影察觉了？
不，不是察觉，是催动。
他在加速阵法，想在我们反击前完成拘魂。
我不能再等。
我将短刃抽出半寸，刀尖抵住地面交叉点，指节绷紧。
宫宸宇毅突然睁眼，死死盯住我。
我点头。
他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是恐惧，不是挣扎，是决断。
我压下最后一丝心光，手腕一沉——
刀尖刺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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