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独自坐在一座早已扭曲变形的浮空王座之上。
这座由铬合金骨架与昂贵天鹅绒打造的座椅,曾经属于努凯里亚的总督,象征着这颗星球上至高无上的科技与权力。
但现在,它像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瘫软在满是瓦砾,弹壳和血污的地面上。
就在几分钟前,安格隆亲手将王座底部的反重力引擎硬生生地拆了下来。
他把那块沉重的引擎当成了砖头,一下又一下,直到砸碎了总督那颗戴着精金头盔的脑袋。
此时此刻,这座曾经象征着绝对压迫,高科技奴隶制与病态繁荣的德什亚城邦,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炼狱。
浓重的黑烟遮蔽了天空,空气中散发着焦臭味和血腥气。
高阶骑手们的尸体被起义军挂在路灯,尖塔和悬浮车站的残骸上。
尸体随风摇晃,像是一面面用血肉织成的旗帜,向着苍穹宣告旧时代的终结。
无数获得自由的奴隶在废墟中欢呼,在亲人的尸体旁哭泣。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和链锯,疯狂地砸碎每一个代表枷锁的符号,尽情释放着压抑了数千年的怒火。
但是,安格隆没有欢呼。
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了干涸的,层层叠叠的暗红色血痂。
那不仅是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在原体超凡的自愈能力下,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缓慢蠕动,闭合,挤出断裂的弹片。
安格隆脑后的“屠夫之钉”正在颤动。
在【神经阻断协议】的强力压制下,这件恶毒的刑具无法像往常那样释放剧痛。
它只是偶尔发出几声不甘的低鸣,如同电流流过生锈的铁丝。
像是一条被勒住脖子的毒蛇,暂时缩回了阴影里,却依然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这份压制让安格隆保持了难得的,甚至是奢侈的清醒。
这份清醒让他没有沉溺于杀戮的快感,反而让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份胜利的沉重,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安格隆抬起头,目光投向广场中央。
那里,泾渭分明地站着两群截然不同的人。
左边,是他的兄弟姐妹。
五千名幸存的角斗士互相搀扶着。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是伤,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破烂武器——磨尖的钢管,断裂的链锯,甚至只是半块带血的砖头。
他们看着安格隆,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崇拜,那是生与死之间铸就的,对家人的依恋。
右边,是一群……巨人。
整整一万名全副武装的星际战士。
他们穿着白蓝相间的动力甲,那是未涂装前的“战犬”军团配色。
厚重的铠甲在昏暗的烟尘中反射着冷冽寒光,每一块甲片都打磨得一尘不染,与周围肮脏的废墟格格不入。
他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如同白色的钢铁森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纪律感,秩序感与杀气。
他们没有戴头盔。
一张张粗犷,坚毅,布满仪式性伤疤的脸庞,正死死地盯着坐在废墟王座上的安格隆。
那种眼神,安格隆很熟悉。
那是狼群看到狼王时的眼神。
是孤儿看到父亲时的眼神。
渴望,敬畏,试探,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嗜血冲动。
“父亲。”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着一道狰狞伤疤的星际战士大步走了出来。
他是第八突击连的连长,卡恩。
卡恩走到安格隆面前,单膝跪地。他的动作标准得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膝甲撞击地面,发出“哐”的一声清脆声响,震起一圈灰尘。
“第十二军团,‘战犬’,向您致敬。”
卡恩的声音低沉有力,透过动力甲的扩音器,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激动。
“我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我们跨越了星海,只为寻得您的旗帜。”
安格隆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巨人。
他能感觉到,这个战士的体内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
那种源自基因层面的共鸣,让他甚至能听到对方两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声,那声音像是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种联系是如此紧密,甚至超过了他和恩诺马奥斯之间的羁绊。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那个被钉子折磨得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戮的安格隆,他或许会因为对方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帝国气息而感到厌恶。
他甚至可能会拔出斧头砍过去,将这个“新的奴隶主”斩首。
但现在,恩诺马奥斯就站在他身边。
老角斗士的手轻轻搭在安格隆的肩膀上。那只粗糙的手掌传递着温暖,像是在安抚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
“他们是你的儿子,安格隆。”恩诺马奥斯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就像那个金色的巨人一样。他们是你的族人。”
安格隆深吸了一口气,肺部扩张,发出风箱般的声响。
他缓缓站起身,走下那座破碎的王座,来到了卡恩面前。
他比卡恩还要高出一头。那种原体特有的,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让卡恩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动力甲的伺服电机发出了轻微的抗议声。
安格隆伸出手,粗暴地抓住了卡恩的肩甲,手指扣进陶钢的缝隙里,将他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战犬?”
安格隆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冰冷的弧度。
“那是奴隶主给狗起的名字。是用来取悦主人的工具。”
他松开手,猛地转身,指着身后那些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角斗士。
“看看他们。”
安格隆的声音提高,带着怒火。
“他们没有动力甲,没有爆弹枪,没有医疗血清。他们只有牙齿和指甲,只有烂命一条。但他们咬碎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骑手的喉咙,他们用尸体填平了堑壕。”
“你们呢?”
安格隆的目光扫过那一万名星际战士,眼神锐利如刀,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自尊。
“你们穿着最好的盔甲,拿着最好的武器,接受着最好的训练。但你们懂什么是……自由吗?”
卡恩愣住了。
他没想到原体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预想过训斥,预想过考验,甚至预想过战斗,但没想过这个。
“我们……是为了帝皇的理想而战。”卡恩挺起胸膛,试图维护军团的荣耀,声音却有些干涩,“我们是为了征服,为了人类的统一。”
“征服?”
安格隆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
他突然伸手,指着卡恩的脑袋,指尖几乎触碰到卡恩的额头。
“如果我让你们,把这个东西……”
他指了指自己脑后那还在微微蠕动,生锈,丑陋的“屠夫之钉”。
那些缆线像是一堆寄生的蠕虫,深深扎入他的颅骨,与脑组织纠缠在一起。
“……插进你们的脑子里。”
“让你们感受我所感受的痛,让你们变成只会杀戮的疯子,让你们在清醒的时候只想把自己的脑浆挖出来。”
“你们,愿意吗?”
全场死寂。
所有的星际战士都看着原体脑后那恐怖的刑具。
他们能感受到那东西散发出的恶意,那是连阿斯塔特都感到胆寒的折磨。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安格隆会强迫他们这么做。
因为他孤独,因为他痛苦,因为他要让他的子嗣在这个残酷的宇宙中和他一样“强大”,一样破碎。
但现在。
安格隆回头看了一眼恩诺马奥斯。
老人正温和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鼓励,没有一丝恐惧。
安格隆眼中的戾气消散了一些。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断。
“不。”
他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们不需要这个。”
安格隆的声音变得低沉,却充满了力量,像是一块巨石砸入深潭。
“我受够了奴隶主。我受够了把人变成工具。我受够了为了所谓的‘强大’而牺牲人性。”
“我不会把我的痛苦,强加给你们。”
“我不需要一群疯狗。我不需要一群只会流口水的屠夫。”
他伸出大手,重重地拍在卡恩的胸甲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震得卡恩后退了半步。
“我需要的是……兄弟。”
“像他们一样的兄弟。”
他指着身后的角斗士们。
“从今天起,没有‘战犬’。”
安格隆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星际战士,角斗士,被解放的奴隶。
他举起了手中的战斧,那把沾满了高阶骑手鲜血的战斧,指向那片浩瀚,深邃的星空。
“我们是这个宇宙的孤儿。”
“我们是被遗弃者,是幸存者,是断链之人。”
“我们要去吞噬那些压迫者的世界,我们要去砸碎所有的枷锁,我们要让所有的奴隶主在我们的阴影下颤抖。”
“我们是——”
“【吞世者】!”
“吼——!!!”
角斗士们率先发出了咆哮,那是野兽般的嘶吼。
紧接着,是星际战士们。
卡恩看着眼前这个充满野性,狂暴,却又带着一种奇异魅力的父亲。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燃烧,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涌上心头。
这不是服从命令。
这是……追随。
他拔出了腰间的链锯斧,拉响了引擎,高高举起。
“吞世者!吞世者!吞世者!”
一万名阿斯塔特和五千名角斗士的怒吼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实质般的声浪,震碎了努凯里亚天空中的残云,震塌了周围的废墟。
安格隆看着这一切。
他脑后的钉子依然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痛苦永不消逝,提醒着他是个残次品。
但他笑了。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了一支军队。
一支不需要通过自残来证明忠诚,而是通过“打破枷锁”来凝聚灵魂的……真正的军团。
……
【帝皇幻梦号-观察甲板】
【视点人物:帝皇】
帝皇站在巨大的金色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颗红色的星球。
他的目光穿透了大气层,穿透了废墟的烟尘,看到了那个在广场上咆哮的红色身影。
“他没有植入钉子。”
身后的禁军统帅瓦尔多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手中的卫戍长矛微微转动。
“根据我们的心理侧写和模拟推演,第十二原体在遭受如此折磨后,极大概率会将这种痛苦投射到子嗣身上,以寻求心理平衡。但他……克制住了。”
“因为有人给了他选择。”
帝皇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绝对的理性。
“压制了疯狂。更重要的是……”
帝皇伸出手指,隔着数万公里的距离,指了指那个站在安格隆身边的老人——恩诺马奥斯。
“那个凡人还活着。”
“只要那个凡人活着,安格隆就还是‘人’,而不是纯粹的‘野兽’。他还有缰绳。”
帝皇转身,红色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很好。”
“第十二军团保留了理智,但保留了野性。这正是我需要的。”
“一把有刀鞘的狂刀,比一把失控的疯刀更有价值。”
“准备起航,瓦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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