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皇城，紫霄殿内，黄金烛台映照着琉璃瓦的光辉，却照不亮龙椅上那张阴郁的脸。
“陛下，东域那边已经传来确切消息。”宦官总管细声禀报，“杨毅不仅炼制出了‘量劫尺’，更在九幽山脉布置了三十六座镇劫塔，据说能延缓灵气衰竭三十年之久。”
龙椅上的中年男子，中域皇主皇甫天极，指节捏得发白。三十年！在这灵气日渐枯竭的灵武大陆，三十年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西、北两域的使者怎么说？”皇甫天极沉声问。
“西域名义上支持我们，但暗地里已经在和杨毅接触。北域...态度暧昧。”宦官小心翼翼地回答，“不过南域的南宫家明确表态，愿与中域共进退。”
“好一个南宫家！”皇甫天极冷笑，“不过是看中了我中域掌握的几处秘境罢了。传旨，召集镇国四老和天武卫统领，朕要亲自走一趟东域。”
“陛下三思！”殿下响起两声惊呼。
紫衣老者从阴影中走出，须发皆白却眼神锐利：“陛下，老朽推算天机，上界屏障已薄弱如纸。若此时大动干戈，恐引仙祸临门。”
几乎同时，一道白骨虚影在大殿另一侧凝聚，沙哑的声音回荡：“紫老头说得对。上界那些仙人，压缩修为下来，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杨毅虽令人嫉恨，但他布的局，或许正是我灵武大陆唯一的生路。”
皇甫天极眼中闪过挣扎。他知道这两位——紫微星宫的老祖宗和冥骨宗的太上长老——所言非虚。但皇室宝库中的灵石已不足百年之用，而东域传回的情报显示，杨毅掌握的“量劫尺”竟能提炼混沌灵气！
那是传说中的上界灵气啊！
“朕意已决。”皇甫天极站起身，九龙皇袍无风自动，“传令下去，三日后，朕要‘拜访’东域镇劫司。紫老，冥骨前辈，若担心仙祸，便请二位随行护法。”
紫衣老者与白骨虚影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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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域，九幽山脉。
杨毅站在最高的镇劫塔顶，手中量劫尺发出微光，映照着他年轻却疲惫的脸庞。三十七岁，元婴巅峰，本应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他眼中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沧桑。
“师父，中域皇室动身了。”身后传来弟子的禀报。
“意料之中。”杨毅轻抚量劫尺，“让三十六塔主准备‘天罡锁灵阵’，但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杀阵。”
“师父，他们若强抢量劫尺...”
“那就给他们。”杨毅的回答让弟子愕然。
看着弟子不解的表情，杨毅望向苍穹：“真正的危机，从来都不是来自灵武大陆内部。”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比喻，是真的裂开了。
紫黑色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整个灵武大陆的修士同时感到心头一悸。九幽山脉三十六座镇劫塔同时嗡鸣，量劫尺在杨毅手中剧烈震动。
“来了。”杨毅喃喃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缝隙中，一道金光缓缓降下。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强大，以至于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哀鸣。金光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形，每一步踏出，都让下方的山脉震动。
中域皇室的车驾恰在此时抵达九幽山脉外围。皇甫天极掀开车帘，看到天空异象，脸色骤变。
“陛下，那是...”宦官总管声音颤抖。
“上界仙人。”紫老不知何时出现在车驾旁，面色凝重，“而且不是压缩修为的化身，这是...真仙临凡！”
冥骨的白骨虚影剧烈波动：“怎么可能！界膜虽弱，真仙本体如何能下界？”
金光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位身着金甲的神将，眉心有天眼，手持一柄三尖两刃戟。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灵气便如朝圣般涌去，九幽山脉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蝼蚁。”金甲神将开口，声音如雷霆滚过天际，“将此界‘源核’交出，可饶尔等不死。”
杨毅飞身而起，量劫尺在手：“灵武大陆从未有‘源核’，上仙是否弄错了？”
金甲神将天眼睁开，扫过杨毅手中的量劫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混沌灵宝？此界竟有这等宝物。交出它，或可抵源核之万一。”
此刻，皇甫天极终于明白紫老和冥骨的警告意味着什么。这不是争夺资源的内部争斗，这是灭顶之灾！他看向杨毅，那个他嫉妒已久的东域天才，正独自面对真仙威压。
“陛下，我们...”天武卫统领请示。
皇甫天极咬牙：“布‘九龙锁天阵’，助杨毅一臂之力！”
紫老惊讶地看向皇帝，冥骨虚影也波动了一下。
“看什么？”皇甫天极苦笑，“朕虽嫉妒他，但还没蠢到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天空中，杨毅感应到中域皇室的动向，嘴角微扬。量劫尺光芒大盛，三十六座镇劫塔同时射出光柱，在空中交织成复杂阵图。
“区区下界阵法，也敢阻我？”金甲神将嗤笑，三尖两刃戟轻轻一挥。
一道金色弧光斩向阵图，所过之处空间破碎。杨毅脸色一白，量劫尺剧烈震动，险些脱手。这就是真仙之威！即便受界膜压制，实力不足万一，也非下界修士能敌。
“九龙锁天，起！”皇甫天极的吼声传来。
九条金色龙影自中域车驾中飞出，缠绕向金甲神将。与此同时，紫老抛出一卷星图，冥骨则唤出万千骨矛——这一刻，灵武大陆最强的几位修士暂时放下了恩怨。
金甲神将终于露出一丝认真：“有趣。蝼蚁合力，或可撼树？”
他天眼中射出一道金光，瞬间击碎三条龙影。皇甫天极喷出一口鲜血，却咬牙坚持。杨毅抓住机会，量劫尺点在虚空：“三十六天罡，锁！”
阵图光芒大作，竟暂时困住了金甲神将。
“就是现在！”杨毅大喝，“所有人，将灵力注入最近的镇劫塔！”
四面八方，无数光点飞向九幽山脉——那是闻讯赶来的各域修士。西域名宿，北域长老，甚至南域南宫家的家主都到了。面对上界真仙，灵武大陆终于暂时团结。
金甲神将第一次露出怒容：“尔等找死！”
他全力爆发，金甲上浮现无数符文，恐怖的力量如海啸般涌出。三十六座镇劫塔同时出现裂痕，杨毅七窍流血，量劫尺发出哀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支撑不住时，异变再生。
天空的裂缝中，又一道银光降下。这次是一位白裙仙子，手持玉净瓶，眉心有月牙印记。
“天戈神将，你越界了。”仙子声音清冷，“帝君有令，此界量劫将至，不得干扰其自然运转。”
金甲神将——天戈——脸色一变：“月华仙子？此界有混沌灵宝出世，我只是...”
“只是什么？”月华仙子淡淡道，“想私吞宝物？别忘了三千年前的教训。”
天戈神将面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算你们走运。”
他深深看了杨毅手中的量劫尺一眼，转身飞回裂缝。月华仙子则看向下方修士，目光在杨毅身上停留片刻：“量劫尺...没想到下界竟有人能炼制此物。好自为之。”
她也消失在裂缝中，天空缓缓愈合。
死里逃生的众修士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只有少数几人注意到，杨毅握着量劫尺的手在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忧虑。
“师父，我们赢了！”弟子兴奋地跑来。
杨毅摇头，低声道：“不，这只是开始。”
他转向飞来的皇甫天极等人，拱手道：“多谢皇主相助。”
皇甫天极神色复杂：“不必。朕现在明白了，你面对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们。”
“上界已经注意到灵武大陆。”紫老沉声道，“今日来的只是探路的棋子，真正的大能还在后面。”
冥骨虚影点头：“而且他们口中的‘源核’...若老朽没猜错，恐怕指的是灵武大陆的天地本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天地本源若失，整个大陆都将化为死地！
杨毅握紧量劫尺：“这就是我一直担心的事。量劫不仅是灵气衰竭，更是上界某些存在的收割之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他看向各域代表：“今日之后，灵武大陆需要一个真正的联盟。”
西域名宿首先点头：“西域同意。”
“北域附议。”
南宫家主犹豫片刻，也点了头。
所有人看向皇甫天极。这位中域皇主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中域...愿以东域为盟主。”
杨毅没有推辞，他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既然如此，请各位于三日后齐聚镇劫司，共商对策。”
众人散去后，杨毅独自站在破损的镇劫塔顶，仰望天空。
量劫尺上浮现一行小字：仙祸已至，量劫加速。剩余时间：二十七年。
他苦笑。三十年已经缩短到二十七年了吗？
但当他转身，看到各域修士离去的遁光，看到弟子们忙碌修复阵法，看到中域皇室留下的援助物资...一丝希望在心中萌芽。
或许，团结起来的灵武大陆，真能在量劫与仙祸的双重危机中，找到一线生机。
远处，紫老与冥骨并肩而立。
“你怎么看？”紫老问。
冥骨虚影波动：“此子，或许真是应劫之人。但仙祸...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上界为何突然对下界感兴趣？”
“不知道。但一定与‘源核’有关。”冥骨顿了顿，“我宗古籍记载，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诸天万界会经历一次大轮回。那时，上界会收割下界本源，以补自身...”
紫老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灵武大陆的灵气衰竭，不只是自然现象？”
“从来都不是。”冥骨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寒意，“这是一场持续了数万年的...慢性收割。而现在，收割要加速了。”
两人望向杨毅的方向，那个年轻人正指挥弟子们修复阵法，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灵武大陆的最后一代修士，能否打破这持续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轮回？
答案，或许就在那柄泛着微光的量劫尺中，在那些终于放下成见、团结起来的修士心中。
而天空的裂缝，虽然暂时愈合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它还会再次打开。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只是一两位真仙了。
仙祸已至，量劫将临。
灵武大陆的生死存亡，开始了真正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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