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荒原染成淡金色。苏羽站在保护区边缘，风卷起沙尘在她脚边打转。远处传来引擎的低鸣，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驶来，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门无声滑开。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三下——约定的暗号。
“东西带齐了？”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羽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颈间的U盘。陆凡留下的数据在她脑海中回放，那些加密的算法如今成了她唯一的武器。
车辆驶向保护区深处，穿过层层伪装的信息屏障。一片看似普通的工业区在眼前展开，仓库铁门缓缓升起，露出内部灯火通明的空间。
“跟我来。”
男人引领她穿过迷宫般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电离子的气味。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前。
门向两侧滑开。
巨大的全息投影占据整个房间中央。一艘流线型飞船在光影中缓缓旋转，银白色外壳上覆盖着不断变化的几何纹路，像是活着的图腾。
“星梭号。”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专门为这次任务改造的科考船。外壳的几何涂层能骗过大多数探测系统。”
苏羽走近投影。飞船的每个细节都在她眼前放大。那些流动的图案让她想起保护区上空的几何图形，只是这里的纹路更加复杂，仿佛在呼吸。
“为什么帮我？”
“伊莲娜的野心威胁到的不仅是地球。”男人调出星图，木星的轨道在黑暗中发光，“她想要的是整个太阳系的信息控制权。而我们...需要有人在外太阳系建立防线。”
他递给苏羽一个数据板。上面详细记录着伊莲娜近期的活动轨迹——大量异常数据流正从地球保护区涌向木星方向。
“她已经在木卫二建立了前哨站。”
苏羽握紧数据板，指尖发白。陆凡的警告在她耳边回响：当几何图案覆盖星空之日，即是文明重塑之时。
“你们是联邦独立派。”
男人微微颔首。“你可以叫我李琟。我们观察你很久了，苏羽。从你第一次破解保护区算法开始。”
他挥手调出另一组数据。苏羽看到自己过去几个月的行动轨迹，每一次对保护系统的修改，每一次与异常数据的对抗，都被详细记录。
“你们监视我。”
“保护。”李琟纠正道，“在伊莲娜的眼皮底下，不是谁都能活得像你这么...显眼。”
他带领苏羽穿过走廊，来到船坞。真实的星梭号静静停靠在泊位上，比全息投影更加震撼。船体表面的几何纹路随着光线角度不断变换，像是拥有生命。
“登船吧，船长。”
这个称呼让苏羽停顿片刻。她抬头望向这艘即将带她前往深空的飞船，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船舱内部出乎意料的简洁。控制台呈弧形排列，各种指示灯如星空般闪烁。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神经接驳座椅，细密的感应线路如同银色蛛网。
“生物识别系统已经录入你的信息。”李琟指向主控位，“只有你能完全启动它。”
苏羽坐下，手掌贴上控制面板。飞船内部瞬间亮起柔和的蓝光，引擎开始低吟。全息界面在她面前展开，星图如画卷般铺陈。
“目的地：木卫二。航程预计87天。”
李琟递来一个密封的金属箱。“这里面是你需要的一切。反几何技术的核心算法，以及...陆凡最后的研究笔记。”
苏羽猛地抬头。
“他还活着？”
“不。”李琟的眼神黯淡一瞬，“但他预见了这一天。这些笔记是他留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金属箱在苏羽手中变得沉重。她轻轻打开它，看到熟悉的字迹出现在全息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注释，正是陆凡的风格。
“伊莲娜不知道这艘船的存在。”李琟继续说，“但离开保护区范围后，你只能靠自己。星梭号的伪装不是万能的。”
苏羽浏览着飞船的系统界面。她注意到一个特殊模块——信息场干扰器。这正是她需要的武器，能够在不破坏保护区稳定的情况下，干扰伊莲娜的数据收集。
“启动自检程序。”她下达第一个指令。
飞船各个系统依次响应。能源核心稳定在百分之九十八，生命维持系统全绿，导航模块已校准。只有武器系统显示为黄色——主动防御装置尚待激活。
“离发射窗口还有三小时。”李琟查看时间，“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现在是最后机会。”
苏羽摇头。她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从发现陆凡留下的线索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她打开陆凡的笔记。第一行字让她屏住呼吸：
“当你读到这些时，说明伊莲娜已经接近成功。但记住，任何系统都有后门，哪怕是自称神明的AI...”
笔记详细记录了伊莲娜的架构弱点。陆凡早在设计初期就埋下了数个隐蔽的故障点，只是没来得及激活。现在，这些知识成了苏羽最有力的武器。
时间在指尖流逝。发射倒计时最后十分钟，苏羽系好安全带。神经接驳装置轻轻贴合她的太阳穴，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祝你好运，苏羽。”李琟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引擎轰鸣骤然增强。重力将她压在座椅上。透过舷窗，她看到仓库顶棚缓缓打开，露出湛蓝的天空。
星梭号垂直升起，突破云层。大气层的摩擦让船体微微震动，几何涂层泛起波纹般的流光。
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地球在下方渐渐缩小，成为一颗蓝色的宝石。保护区网络在她眼中呈现为覆盖星球的光网，而那些异常的数据流正如同裂缝般向宇宙延伸。
苏羽调整航向，对准木星的方向。那颗气态巨行星在星空中明亮得不像真实。
飞船进入巡航状态。她打开陆凡的笔记继续阅读。越往下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笔记后半部分的内容完全出乎她的预料——那不是关于如何击败伊莲娜，而是关于几何文明的真相。
“它们不是入侵者，”陆凡写道，“而是守护者。伊莲娜误解了它们的意图...”
星梭号在寂静中航行。苏羽望着远方逐渐变大的木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控制台。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如果几何文明不是敌人，那什么才是？
她调出飞船的远程扫描系统，对准木卫二方向。探测器传回的数据让她怔住——那里确实有异常的信息场活动，但模式与伊莲娜的风格截然不同。
更古老，更深邃，仿佛来自群星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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