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暗星号属于他的那间宽敞却冰冷的休息室。
舱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隔绝。但他知道，那无形的监视感依旧存在，如同附骨之疽。
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沉入房间中央的黑暗中。窗外，是格雷斯星轨道外寂寥的星空，繁星点点，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距离感。
而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的，却是方才在邪灵据点目睹的那一幕幕——绝望的眼神，皮开肉绽的鞭痕，被随意丢弃的焦黑尸骸，以及那弥漫不散的血腥与绝望的气息。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利爪，紫黑色的邪能如同温顺的宠物般在指尖缭绕、跳跃，散发出精纯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这力量，源自混沌，充满毁灭与侵蚀，与他此刻内心的冰冷与刚才所见的那片地狱，似乎隐隐契合。
“弱肉强食……”他低声自语，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他曾以为自己在宇宙中流浪，早已见识过足够的残酷。但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世界规则的冰冷与绝对。
所谓的道德、怜悯、秩序，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那些被奴役的精灵，他们做错了什么？或许只是不够强大，或许只是怀璧其罪，或许……仅仅是因为不幸身处此地。
他们的命运，便不由自己掌控，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在无尽的痛苦和压榨中，耗尽其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如同垃圾般被丢弃。
如果他不够强大，如果鎏光不够强大……
这个念头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墨渊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他想到了鎏光。那个傻乎乎、总是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家伙，纯净得如同未经雕琢的水晶。
如果……如果鎏光落入邪灵组织，或者落入像威斯克、沧凌这样的存在手中，他的下场会如何？墨渊几乎不敢想象。那绝对会比他在邪灵据点看到的任何一幕，都要让他无法接受，足以让他彻底疯狂！
一股暴戾的、带着毁灭欲望的邪能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溢出，将身旁一张金属矮凳瞬间腐蚀成一滩铁水，发出“嗤嗤”的声响。
不！绝对不行！
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护好鎏光！让他永远远离这样的黑暗和绝望！
这一刻，之前所有的迷茫、不甘、甚至是对自身邪灵力量的隐约排斥，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足以碾压一切威胁，足以掌控自身命运，足以……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的力量！
是好是坏，是正是邪，这些虚无缥缈的定义，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宇宙只认可强者，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只要能够拥有守护鎏光的力量，哪怕化身修罗，坠入无间地狱，他也在所不惜！
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他的尊严，他的自由，甚至……他的灵魂。
体内的邪灵核心仿佛感应到了宿主这坚定而决绝的意志，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更加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精纯黑暗能量，甚至开始主动牵引卡洛提供的那些邪灵资源中蕴含的力量。
那紫黑色的邪能雾气变得更加浓郁、深邃，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怨魂在嘶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休息室内唯一的通讯屏幕亮了起来，卡洛那毫无波动的机械面容出现在上面。
“看来，你这次的‘参观’，收获不小。”卡洛平静的机械合成声响起，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警告。
墨渊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竖瞳中，之前的烦躁与茫然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经过淬火锤炼后的钢铁般的坚定。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丝毫被看穿行踪的尴尬。
“只是更加清楚地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墨渊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卡洛的机械眼中，数据流微微闪烁，似乎对墨渊的反应颇为满意。
“弱肉强食，是宇宙亘古不变的铁律。”卡洛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催眠般的魔力，“情感、道德、怜悯……这些都是弱者用以自我安慰的借口，是束缚自身的枷锁。唯有力量，才是真实的，才是能够决定你和你所在意之人命运的唯一基石。”
他的话语，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与墨渊此刻的心境完美契合。
“没有实力的家伙，无论其初衷多么美好，理想多么崇高，最终都只会沦为宇宙尘埃中的废铜烂铁，无声无息，无人铭记。他们的悲欢，他们的存亡，无人在意。”卡洛继续说着，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真理，“而拥有足够力量的存在，才能拥有话语权，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掌控他人乃至星球的命运。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塑造想要的生活，去实现追求的理想——无论那理想在他人眼中是何等模样。”
墨渊沉默地听着，体内的邪灵能量却随着卡洛的话语而加速流转。他知道，卡洛是在引导他，是在将他推向一个更深的深渊。但他心甘情愿。
为了力量，为了守护。
“我明白。”墨渊最终只回答了这三个字，却重逾千钧。
卡洛似乎笑了笑，那机械嘴角的弧度微不可查：“很好。那么，继续变强吧，墨渊。我会为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资源。记住你此刻的觉悟，它将成为你通往力量巅峰路上，最坚实的阶梯。”
通讯屏幕暗了下去。
墨渊依旧站在原地，周身缭绕的邪能雾气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不安，而是变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内敛而危险。
他望向窗外的星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距离，落在了不知在宇宙何处的赛尔号上，落在了那个金色的身影上。
“鎏光……”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冰冷的目光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极致的温柔与坚定，“等着我。无论前方是什么，无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一定会拥有足够的力量，护你周全，让你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是他唯一的信念，也是他甘愿沉沦于黑暗，不惜一切代价追逐力量的，全部理由。
他盘膝坐下，再次沉入修炼之中。这一次，他的心无比坚定，再无疑惑。邪灵能量如同百川归海，以前所未有的顺畅与效率，涌入他的体内，与他深度融合。
为了守护心中的光，他宁愿化身最深最邪恶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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