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望着鹿蜀跑开的背影,疑惑的歪头:“这鹿蜀怎么感觉怪怪的?”
水婆婆笑道:“许是这几天累坏了,没休息好。”
“水婆婆,你这两天是不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元熙忽然问道。
阿九立刻就着急起来:“水婆婆,你生病了吗?”
“小熙怎么知道?”水婆婆哑然失笑。
元熙自然回答:“我懂一点点岐黄之术,看您的脸色猜出来的,要不我给您把把脉?”
桃花坞没有人类大夫,村民生病只是吃些草药,或是麻烦张琦用灵力医治。
水婆婆不想过多叨扰张琦,她就一直没说。
此刻听元熙这么说,在阿九的央求下,水婆婆点点头:“那就麻烦小熙了。”
“不麻烦。”元熙说着,手指搭上老人的手腕。
她将灵力缓缓注入水婆婆的经脉,发觉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变得虚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抽取她的命力。
片刻后,元熙在她的脑髓里,发现了熟悉的阴邪气息——茶枯瓦。
元熙掩人耳目,从袖子里掏出几根银针,在水婆婆手上的几个凝神聚气的穴位轻轻扎了几下。
阿九在一旁,全程屏声静气,看得比自己扎针还要认真。
“水婆婆这是心气不济,才会时常觉得乏累。我写个药方给您,吃几副便能好转。”
元熙收回银针,捏了捏出现在手掌心的东西,心中一沉。
用生灵的血肉之躯培育此等邪物,简直罪无可恕。
水婆婆只觉得胸口的憋闷感瞬间消散,浑身轻快了不少:“唉!我这下头不疼,心也不闷了,感觉浑身是劲儿!”
随后,她探身从竹篮里拿出一个淡粉的桃花络子,络子编得极为精巧,六朵桃花攒成球状,流苏下垂着几颗小小的铃铛,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熙,水婆婆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个络子你收下吧。”
元熙蓦然回神,见这络子样式好看,颜色又和自己的衣服相配,欣然收下了:“谢谢水婆婆。”
“熙儿。”
元熙转头,看到王权富贵站在小溪对面的花坛旁,正温柔的望着她。
“水婆婆,阿九,小富贵儿来接我了,我先走啦,拜拜。”
水婆婆揶揄地挥挥手:“快去吧,慢点儿啊。”
“好~”
元熙捋了捋袖子,三两步下了露台的台阶,快步奔向小桥对面。
“小富贵儿。”
王权富贵看着她裙摆翻飞,像一朵随风舒展的花,还未走近,鼻尖已萦绕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
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该用午膳了,我们回去吧。”
“嗯!”元熙把手上的桃花络子举给他看,眼底亮晶晶的,“你看,这是水婆婆给我的。我还有不少别的收获呢,晚点给你看……”
水婆婆和阿九目送两人相携离开,相视一笑。
桌上凤羽花的种子,不知何时滚落了几颗到桌子上,水婆婆一颗一颗细心拾好,重新包进布里。
-
回到张琦的院子时,四方桌旁已经坐了一男一女。
男子是先前见过的张琦,女子想来就是阿九口中的卿离姐姐了,张琦的妻子。
她生得确实容貌秀丽,气质温婉,不过……蝶妖?
鬼面蛾,可不是蝴蝶。
膳后,四人围坐在桌前饮茶闲谈。
“听阿九夸卿离姐姐容颜绝世,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元熙目光落在卿离眼中,带着几分天真的问道:“只是,我有些好奇,卿离姐姐和张琦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呀?”
卿离借着羞意,垂眼掩去眼底的狠戾,再抬眼时又是那个温柔的“蝶妖”,笑着回忆她和张琦之间的相遇,语气缠绵。
张琦在一旁时不时补充两句,看向卿离的眼神里,满是直白炙热的爱意。
元熙没有错过卿离那细微的变化,那是想要杀了她的恶念。
善者见她,只会喜于和她接触,唯有恶者才会排斥、忌惮她。
夜色渐渐降临,整个桃花坞被密密匝匝的烛光笼罩,如同坠入深山的星河。
桃花坞的村民们人手捧着一盏烛火,纷纷集结到夜桃树旁,目光灼灼地望着正缓缓走来的卿离,她的手心上方飞舞着一只泛着粉色荧光的蝴蝶。
仪式正式开始,万千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围绕着枯树翩跹起舞。
下一刻,枯树竟奇迹般的开出了一树芳华,点点金光从那些桃花中飘出来,缓缓融入村民们的身体。
卿离带领村民一同高声念诵祈愿之词,场面梦幻而神圣,每个人都虔诚的祷告着。
元熙轻声问道:“小富贵儿,你说她察觉到不对了吗?”
“没有。”王权富贵没有犹疑。
“这么肯定?”
“熙儿的实力毋庸置疑。”他低头看她,柔色溢满眼眶。
元熙扬唇一笑,侧头看向站在远处的张琦,将他脸上的憧憬神情尽数收入眼底,敛唇感叹道:“当真相摆在眼前,对张琦来说,无疑是抽髓剜心般的残忍。”
“但活在一种虚假的幻梦里,对他毕生追求的人妖共存理想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王权富贵捏了捏她的手掌。
元熙漠然:“所以这道题,一开始就无解。”
王权富贵面色冷凝,注视着那些沉浸在幸福中的村民。
用谎言堆砌的世界,再美好,也终究是镜花水月,不值得推崇。
少顷,那些方才还在诉说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闷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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