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天刚放晴，小区里的香樟树上还挂着隔夜的露水。秀兰六点多就起了床，挎着菜篮子去了早市，回来时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食材 —— 李梦爱吃的排骨、可乐鸡翅的原料，还有新鲜的鲈鱼和时蔬。
“今天梦梦回来，得给她做顿丰盛的。” 秀兰系上围裙，在厨房忙开了，煎炒炖煮的声响混着饭菜的香气，很快填满了整个屋子。建军坐在客厅，一边擦着吉他弦，一边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地弯着。自从李梦说周末要回家，他这两天就总下意识地看钟表，盼着女儿早点进门。
上午十点，门铃准时响起。建军放下吉他，快步去开门，门外的李梦穿着米白色的大衣，手里拎着个小礼盒，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爸，妈，我回来啦！”
秀兰也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梦梦回来啦！快洗手，排骨马上就好。”
李梦换了鞋，凑到厨房门口看了看，笑着说：“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公司食堂的饭都没这味道。” 她把礼盒放在茶几上，“这是给你们买的保健品，爸你不是总练吉他吗，这个对关节好。”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时，桌上已经摆满了菜：红烧排骨色泽红亮，可乐鸡翅裹着浓稠的酱汁，清蒸鲈鱼泛着热气，还有清炒西兰花和一碗菌菇汤。李梦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妈做的排骨还是这个味儿，太香了！”
秀兰给她盛了碗汤，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你在外面工作辛苦，也不知道好好吃饭。”
建军给女儿夹了块鱼肉，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满是暖意。饭桌上的气氛很轻松，李梦聊着公司的趣事，说同事们知道她爸是网文作者，都嚷嚷着要追小说，还说她男友小周也看了两章，夸写得真实。
“小周？” 秀兰的筷子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说的小周，是你常提的那个同事？”
李梦夹菜的手停在半空，脸颊瞬间红了，她放下筷子，攥着衣角，小声说：“爸、妈，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我和小周谈恋爱了，他是我公司的同事，人特别靠谱，对我也很好。”
这话像颗小石子，瞬间在饭桌上漾开了涟漪。建军和秀兰对视一眼，都愣住了。空气安静了几秒，秀兰先反应过来，拉过李梦的手，语气里带着急切：“这事儿咋不早说？小周是哪里人？多大年纪？家里是干啥的？”
建军表面上依旧淡定，可刚夹起的一块红烧肉却没拿稳，“啪嗒” 一声掉回了碗里，酱汁溅到了手背上。他慌忙用纸巾擦了擦，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既有欣慰，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 那个小时候总缠着他的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李梦被母亲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出一张合照：“你们看，这就是小周。” 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站在李梦身边，笑容温和，眉眼干净，两人并肩站在公园的银杏树下，画面格外和谐。
“这孩子看着挺精神。” 建军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语气尽量放得平和，“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性格咋样？”
“他是我们部门的技术岗，比我大两岁，老家是邻市的，父母都是老师。” 李梦红着脸解释，“他人特别细心，我上次加班到十点，他专门打车送我回家，还帮我带了热奶茶；我生理期不舒服，他会提前准备好红糖姜茶…… 反正就是特别体贴。”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打算下个月带他回来正式见见你们，你们放心，他肯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秀兰反复看着照片，眉头微微蹙着，又问了好些细节，从工作薪资到家庭情况，连小周有没有兄弟姐妹都问到了。李梦一一答了，末了还笑着说：“妈，你这是查户口呢，小周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紧张。”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秀兰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女孩子谈恋爱，可得擦亮眼睛，妈是怕你吃亏。”
建军放下手机，看着女儿泛红的脸颊，心里的酸涩渐渐被欣慰取代。他想起李梦小时候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摔得膝盖流血，却咬着牙说 “我能行”；想起她大学毕业找工作，碰壁了好几次却从不跟家里诉苦；想起她刚入职时，每天加班到深夜，却总在电话里说 “我很好”。这个姑娘，不知不觉间就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也有了能依靠的人。
“只要你觉得好，爸妈就支持。” 建军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下个月带他回来，不用紧张，就当是家里来个客人，一起吃顿饭。”
“爸！” 李梦眼睛一亮，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小周还说，早就想登门拜访了，就是怕你们觉得唐突。”
饭桌上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甚至比之前更暖了几分。李梦又聊起小周的趣事，说他第一次见她时，紧张得把咖啡洒在了自己的衬衫上，引得建军和秀兰都笑了起来。秀兰看着女儿眉眼间的笑意，也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只叮嘱道：“感情的事急不得，慢慢来，一定要互相体谅。”
下午，李梦窝在沙发上和秀兰唠家常，建军坐在阳台，抱着吉他练习，可指尖却总有点不听使唤。他看着客厅里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心里百感交集。养女儿就像放风筝，小时候总怕线断了，拼命往回拽；等她长大了，却得学会慢慢放线，看着她飞向更远的天空，而父母能做的，就是守着那根线，盼着她平安顺遂。
第二傍晚，李梦要回公司了。建军送她到小区门口，路上突然说：“下次带小周回来，不用带贵重礼物，人来就行。要是他对你不好，爸第一个不答应。”
李梦眼眶一热，抱住他的胳膊：“爸，你放心，小周肯定不会欺负我的。”
看着女儿的车渐渐驶远，建军站在原地，直到车影消失在路口才往回走。回到家，秀兰正坐在沙发上，反复翻看李梦手机里的合照，嘴里还念叨着：“这孩子看着确实踏实，就是老家有点远，以后要是结婚，会不会不方便？”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想回来随时都能回。” 建军坐在她身边，拿过手机也看了看照片，“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做父母的，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都没怎么睡着。秀兰还在絮叨，一会儿担心小周的家境，一会儿又怕女儿受委屈，建军就耐心地听着，偶尔应上两句。他拿起手机，又点开那张合照，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容真诚，李梦靠在他身边，眼里满是依赖。
“你说，咱们是不是老了？” 秀兰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怅然，“以前总觉得梦梦还是个孩子，一转眼，她都要带男朋友回家了。”
“不老，是孩子长大了。” 建军放下手机，握住她的手，“咱们从把她抱在怀里，到看着她学会走路、上学、工作，现在又看着她谈恋爱，这是好事。子女的成长，本来就是一场从呵护到放手的修行，咱们得慢慢适应。”
“我知道，就是心里有点舍不得。” 秀兰往他身边靠了靠，“总想着她能一直在身边，可又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
“牵挂是肯定的，但不能成为她的负担。” 建军叹了口气，“只要她过得好，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以后咱们还是照样过咱们的日子，有空就去周边转转，等她结婚了，咱们还能去她那儿住几天，不也挺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秀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笑了：“还是你想得开，行，只要梦梦幸福，我就啥也不操心了。”
建军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李梦从小到大的模样：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幼儿园时扎着羊角辫的样子，中学时穿着校服的青涩，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的笑容，还有刚才说起小周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他突然明白，父母对子女的爱，从来都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从依赖父母到组建自己的小家，子女的每一步成长，都是父母的一场修行。要学会放下呵护的执念，接受他们的独立，也要守住心底的牵挂，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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