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眼中的蓝色光线骤然暗淡了下去，持续了整整十息。这过程既不像是单纯的思考，也不像是信号延迟，更像是有某种更深层的权限或者加密协议在被逐层解锁、验证。
十息之后，她的目光重新亮起，蓝色的数据流在其中高速奔涌，仿佛承载着沉重的信息。
“既然墨渊辰先生您已经发下天道誓言，” 小艾的机械音依旧平静，但似乎多了一份“郑重其事”的意味，“基于信息交互的坦诚原则，您之后将听到的，是关乎上清界起源与现状的，最重要的核心秘密。”
她的眼中数据流闪烁得更加急促。
“首先，严格意义上，元吉并不是我的主人。我们之间，更准确的界定是合作关系。在他的指令与我的核心系统准则没有冲突的前提下，我会选择执行。”
这个开头，就让阿蛮和小小微微动容。他们没想到，在上清界看似权势滔天的元吉，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我真正的主人，名为坦丁。” 小艾说出了这个陌生的名字，“是来自遥远的阿尔法星系的一位……既疯狂，又伟大的人类科学家。”
“那里的科技水平远超您的想象，达到了极高的层次。主人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为了延续生命，也为了能更直接、更高效地操控他发明的各种精密仪器与庞大舰队，他进行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手术——将自己的大脑，移植进了一具经过特殊改造的章鱼躯体之中。”
这个描述，让我有些反胃，这些天吃过的海鲜瞬间就觉得不香了。
“手术成功了，主人获得了漫长的生命和强大的神经操控能力。但不同物种器官与神经的强行融合，也造成了极其严重、无法根除的基因排异与精神隐患。主人会时不时承受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如同亿万根细针穿刺般的巨大痛苦。”
“为了寻找治愈这种痛苦、甚至实现完美融合的方法，主人驾驶着飞船，带着我，开始在浩瀚的宇宙中流浪，寻找‘解药’。”
小艾的叙述，仿佛将一幅星际探索的画卷缓缓展开。
“直到五万四千三百六十四年前，我们来到了这里。在一次对本地高等妖族生物的样本采集中，主人惊喜地发现，强大妖族的血清，不仅能够有效压制甚至消除他的痛苦，更能显着延缓他基因崩溃的速度，延续他的生命！”
“为了能获得稳定、持续的血清来源，主人与当时上清界的年轻领袖元吉，以及他的两名得力手下，达成了一笔交易。”
“主人承诺，每百年，元吉需要向他提供十种不同的、高品质的高等妖族血清。”
“作为回报，” 小艾的机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造物主的傲然，“主人教会了元吉如何掌控与运用电能，奠定了上清界能源基础；教会了陈程机械制造与工程学，使得上清界制造业得以飞速发展；教会了杜敏生物制药与基因学，让他们能够初步处理和保存血清。这两位也就是联盟中的陈老与杜婆婆。”
“至此，上清界人族，才在主人带来的知识基础上，逐步崛起，形成了后来的联盟格局。而获取高等妖族血清，也成为了联盟最高级别的、持续了数万年的隐秘任务。为了更方便与主人联系，我被留在了元吉身边，是我亲手缔造了上清界的科技文明。”
小艾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仿佛有着人类的情感波动。
“哦？” 我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周身的气息仿佛让静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那看来，收割天渊，将我妖族视为药材的罪魁祸首，就是你的这位‘主人’喽？”
我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您误解了。” 小艾的机械音依旧平稳，似乎并未被我的杀气影响，她冷静地陈述着另一段被掩盖的历史，“主人最初与元吉约定的百年十种血清，每种只需要一百毫升的剂量。并且，主人当时明确要求元吉，必须通过交易、协商的方式向妖族购买，禁止强行掠夺。”
她话锋一转，数据流在眼中加速：“但后来，元吉知晓了血清蕴含的强大功效——不仅仅是止痛，更能极大地延缓衰老、强化体魄。欲望开始滋生。他命令杜婆婆秘密研究血清，并尝试自行服用。”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联盟高层得知后，纷纷向元吉求取‘神药’。即便底层无法获得提纯的药剂，食用妖兽血肉也能强身健体的风气也开始在上清界蔓延。”
小艾的叙述带着一种冰冷的客观：“一次关键的转折是，杜婆婆利用一份龙族精血成功炼制出药剂后，自己亲自尝试，竟然实现了肉眼可见的逆生长，恢复了青春活力。”
“从那一刻起，” 小艾的机械眼注视着我，“妖族，尤其是强大的妖族，对他们而言，就从‘可交易的资源’变成了生存和维持权力的绝对刚需。利益的驱动下，才有了后来精心策划的、导致龙族背叛并与妖族全面开战的阴谋。主人的初衷，早已被他们的贪婪扭曲、放大。”
她最后总结道：“元吉即便是靠药物维系的生命，也已经快到了尽头，尤其是在上一次时间流速实验室，被您隔空威慑，精神遭受重创后，他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正确判断和掌控能力，不再具备作为领袖的资格。”
“所以，” 小艾抛出了最终的提议，声音带着一种程式化的郑重，“我的主人，坦丁，经过评估，认为您——墨渊辰先生，是接替元吉，成为他在上清界新的、更强大、更稳定合作伙伴的最佳人选。”
“如果墨渊辰先生同意这项合作，我可以在您掌控这座传送阵的基础上，为您提供精确的上清界联盟中心空间坐标锚点。您和您的力量，可以直接传送到联盟的核心区域，接管一切。”
“资源、技术、乃至整个上清界的统治权，都将在您的掌控之下。这，是我们表达的诚意。”
静室内，落针可闻。
阿蛮和小小都屏住了呼吸，看向我。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直通权力顶峰的捷径。但与之相伴的，是与一个将大脑植入章鱼体的疯狂科学家合作，以及彻底卷入上清界这摊浑水。
就在小艾抛出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合作提议，静待我回复的瞬间——
我的身形微微一动，看似随意，却恰好用身体挡住了小艾那闪烁着数据流的“视线”。与此同时，我的目光飞快地扫向阿蛮，没有任何言语，但其中蕴含的指令却清晰无比地传递过去——我的视线最终若有若无地定格在了茶几上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土黄色葫芦上！
阿蛮与我之间早已默契无比，几乎是心念电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图！
嗖——！
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闪过！
甚至没给小艾任何反应或数据传输的时间，她所在的那具女性机器人躯体，连同其中承载的“小艾”分支意识，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空间之力笼罩，直接从静室中消失不见！
已然被重新收进了那个能够完全屏蔽一切内外信号的葫芦小世界之中！
静室内，重新只剩下我、阿蛮和小小三人。
“爷爷，您不相信她？” 小小立刻问道，小脸上带着疑惑。
“不是不信，是不能全信，更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沉声道，目光冷静。
我看向阿蛮，语速加快，下达一连串清晰的指令：
“阿蛮，你立刻去开启上次老金、白展堂他们为清林岛建造、但还未曾启用的，通往无疆城的那座传送阵！”
“让大蛋他们几个，立刻通过传送阵去无疆城，再用无疆城的传送阵，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龙城！”
“召集龙城的可战之力，尤其是那些与龙族签订了契约、渴望复仇的妖族精锐！让大蛋他们用葫芦，将他们全部装载过来！”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既然能去联盟中心，那就好好的干一架！”
“我们，直接去打碎元吉的脊梁，掀翻他那所谓的联盟！”
“准备……去上清界，报仇！”
隐忍、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主动出击的时刻！
不是为了取代谁，而是为了彻底清算那段血与火的历史，为了给被背叛、被屠戮的妖族，讨回一个公道！
“是！爷爷！” 阿蛮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领命，身影瞬间从静室中消失，执行命令去了。
小小也握紧了小拳头，眼中燃烧着战意。
风暴，将由龙城主动掀起！目标，直指上清界！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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