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苏倾城捧着那本泛黄的古籍，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本被逍遥子随手扔过来的破书，此刻却重若千钧，仿佛承载着整个人类文明的重量。
“二姐，打开看看吧。”
凤舞深吸了一口气，按在刀柄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记载的东西，可能会颠覆她们所有的认知。
苏倾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封面。
并没有预想中的文字，也没有晦涩难懂的阵图。书页翻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一道刺目的血光从书中冲天而起，瞬间将屋内的七个女人全部笼罩其中。
“这是……神念留影？”
墨韵惊呼出声，还没等她开启分析模式，周围的景象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济世堂的静室，而是一片赤红色的荒原。
天空是破碎的，像是一块被顽童砸烂的镜子，无数道漆黑的裂缝横亘在天际，暗紫色的雷霆如同狂蛇般在裂缝中穿梭。大地在燃烧，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将视野内的一切都染成了绝望的红色。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七位师姐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却发现那些声音并不是冲着她们来的。她们就像是游离于这段时空之外的幽灵，只能看，只能听，却无法干涉。
在她们的视线尽头，有一群人。
那是十二个身影，有的身披金甲，有的手持法杖，有的赤膊上阵。他们身上散发着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气息，每一位，都是超越了神境巅峰的超级强者！
“那是……年轻时的师父？”
眼尖的夏语冰捂住了嘴巴，指着其中一个身影惊叫道。
那是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虽然满脸血污，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与桀骜。他手中的长剑早已卷刃，却依然死死护在众人身后，那股子狠劲儿，跟现在那个邋遢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而在他们的对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不是夜色，而是由无数狰狞、扭曲、不可名状的怪物组成的潮水。它们从天空的裂缝中涌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在那些怪物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像是在驱赶一群烦人的苍蝇。
“这就是……万年前的那场大战？”
苏倾城的声音在颤抖。
哪怕只是通过神念观看，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依然如潮水般袭来。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一场屠杀，是一场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无情收割。
画面中，战斗惨烈到了极点。
“大哥！顶不住了！这群畜生杀不完啊！”
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用身体硬生生扛住了一只如山岳般巨大的魔兽爪击，他的半边身子瞬间被拍成了肉泥，却依然狂笑着引爆了体内的金丹。
“轰！”
金色的蘑菇云升起，带走了数千只魔物，却仅仅是让那黑色的潮水停顿了一秒。
“老三！”
年轻的逍遥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手中的剑意暴涨，瞬间斩碎了面前的空间。
但这毫无意义。
敌人太多了，太强了。
那个坐在王座上的身影，甚至都没有真正出手。他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那种眼神，就像是人类在看一群试图反抗的蚂蚁，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蔑视。
“我们……输了。”
画面一转。
十二个身影，只剩下了三个。
为首的一个金甲男子，胸口插着一柄黑色的长矛，鲜血如注。他看着身边仅存的两人——年轻的逍遥子，和一个手持法杖的白发女子。
“老二，带上‘火种’，走！”
金甲男子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大哥！我不走！要死一起死！”逍遥子红着眼，死死抓着剑柄。
“糊涂！”
金甲男子一巴掌扇在逍遥子脸上，打得他踉跄后退。
“我们死了不要紧，但人类的薪火不能断！这群‘掠夺者’把我们当成庄稼，每隔万年就来收割一次。我们的文明被一次次毁灭，一次次重启……这种轮回，必须在我们这一代终结！”
“你活着，不是为了苟且偷生，是为了等待！”
“等待那个‘变数’的出现！”
金甲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玉佩——正是藏锋胸前那块龙神珏的雏形，塞进逍遥子手里。
“滚！带着它滚！”
说完，金甲男子和那名白发女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燃烧了生命之火，化作两道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座。
“轰隆隆——！”
天地崩塌，画面破碎。
最后的一幕，是年轻的逍遥子跪在废墟之中，仰天长啸，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滑落。
……
“呼——”
幻象消失，众人重新回到了济世堂的静室。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啜泣声。
除了冷月和墨韵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其他的几位师姐早已泪流满面。那种亲眼目睹先烈为了种族延续而自爆牺牲的悲壮，那种面对无法抗衡之敌的深深绝望，冲击着她们每一个人的心灵。
“这就是……真相。”
墨韵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声音有些沙哑。
“原来，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明，不过是别人圈养的牲畜。每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来收割，掠夺资源，灭绝强者，然后留下一点火种，等待下一个轮回。”
“而师父……”
苏倾城捧着那本古籍，手指轻轻抚摸着封皮，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度。
“他背负着这个秘密，孤独地活了上万年。”
“他看着曾经的战友一个个死去，看着文明一次次毁灭，却只能装疯卖傻，躲在昆仑山苟延残喘，只为了等待小师弟的出现。”
“难怪……”
林婉儿喃喃自语。
“难怪他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难怪他对藏锋那么严厉又那么宠溺。因为藏锋不仅仅是他的徒弟，更是那十二位先烈用命换来的……唯一的希望。”
“这本阵图，就是那个‘变数’的关键。”
白芷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拿过苏倾城手中的古籍，快速翻阅着。
“诛仙阵图……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阵法，这是一种能够通过共鸣，将不同属性的力量融合，强行提升维度的禁忌之术！”
“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属性，对应我们七个人。”
“而小师弟，就是那个能够容纳万物、统御一切的‘混沌阵眼’！”
白芷的眼睛越来越亮，手中的羽扇飞快摇动。
“我明白了！师父收我们为徒，传授我们不同的功法，甚至让我们各自发展势力，都是为了这一刻！”
“大师姐的杀伐之气属金，二姐的财运亨通属土，柳师姐的生机属木……”
“我们七个人，就是这把‘弑神之剑’的剑锋，而小师弟，是执剑人！”
“只有我们全部突破，将这七种力量修炼到极致，再通过阵法融合给小师弟，他才有可能……真的斩杀那个‘神’！”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原本的悲伤和恐惧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她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价值，也明白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这不仅仅是为了帮小师弟，更是为了替那些死去的先烈复仇，为了给全人类杀出一条活路！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凤舞猛地站起身，那一身戎装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擦干脸上的泪痕，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师父能等一万年，我们也能拼这条命。”
“从现在开始，除了必要的指挥，我要闭关。”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的《修罗战气》突破到第九层！”
“我也去。”
冷月抱着唐刀，转身走向门口，声音冰冷如铁。
“我的刀还不够快，杀那个级别的怪物，还差得远。”
“算我一个。”
苏倾城站了起来，恢复了那个商界女皇的霸气。
“资源我会安排好，剩下的时间，我也要冲击瓶颈了。既然是阵法的一环，我就绝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一个接一个。
七位师姐，在这一刻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她们要变强。
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配得上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强到足以成为他手中的利剑，而不是需要他保护的花瓶。
“大家……”
白芷看着这一张张坚毅的脸庞，眼眶再次红了。
她举起手中的羽扇，郑重地说道：
“放心吧，阵法的演练和配合交给我。”
“等小师弟回来的那一天。”
“我们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窗外，黎明的曙光终于刺破了黑暗，洒在大地上。
虽然魔气依然在肆虐，虽然危机依然在逼近。
但在这济世堂的小小静室里，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已经在那段惨烈的历史废墟上，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走吧，姐妹们。”
苏倾城推开门，迎着朝阳，大步走了出去。
“为了小师弟，也为了我们自己。”
“——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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