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整合资源，预案启动
神尊的传送通道光芒散去，我和林疯狂重新站在了万界平台控制室那熟悉的地板上。明明只离开了几个时辰，却感觉像是经历了漫长岁月。
控制室内静悄悄的，只有平台核心运转时发出的微弱嗡鸣。那些悬浮的光屏上，来自各个连接位面的信息流依旧在平稳滚动——商品交易、技术求助、情感咨询、甚至还有两个魔法位面在争论谁的“火球术”更环保。
一切都那么日常，那么……安逸。
但这安逸就像一层薄冰，而我们刚刚在冰层下方，瞥见了正在升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幽暗火焰。
“呼——”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在神界议会里紧绷的神经，此刻才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那种直面宇宙级灾难、并在最古老存在面前沉着陈述所带来的压力，比任何一场战斗都更消耗心神。
“累了吧？”身边传来林疯狂的声音。他已经从人形切换回了最习惯的电动车形态，车头屏幕亮着，显示出一个戴着墨镜、叼着烟斗（虚拟的）的侦探形象，“来，苏老板，坐。刚开完宇宙战略会议，得歇歇。”
我瞥了他一眼，没客气，直接侧身坐上了后座。熟悉的坐垫触感传来，体内因为紧张而略显滞涩的灵力（或者说，如今更偏向神力的能量）似乎都顺畅了一些。这辆破车，在某些时候，确实比任何神丹妙药都更能让我安心。
“你说，”我靠着车身，望着控制室内那些闪烁的光点，“那些神尊……真的能放下成见，全力合作吗？”
“难。”林疯狂的回答很干脆，车头屏幕上的侦探形象换成了摊手的表情，“但咱们不是把最硬的证据拍他们脸上了吗？那个多面体的扫描数据，三个位面加速衰变的实时监控，还有你感知到的‘程序化感染’特征……这些都是铁证。除非他们真想给宇宙陪葬，不然多少得动起来。”
“可动起来，和真心合作，是两回事。”我轻声道，“我能在议会里感觉到，有些目光……不纯粹。”
“管他呢。”林疯狂的车轮原地转了转，语气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混不吝，“咱们做好咱们的事就行。太虚老头不是给了咱们任务吗？源头搜寻，平台扩张，还有……记录。”
他说到“记录”两个字时，语气稍微沉了沉。
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那三个正在加速走向死亡的世界。
控制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平台运行时细微的电流声，以及我们各自思考时近乎无声的呼吸（或者说，能量流动）。
打破沉默的，是林疯狂车头屏幕突然亮起的一连串急促红光，伴随着刺耳的警报蜂鸣。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跨位面求助信号！”
“信号来源：编号wN-7743位面（苍蓝界）！”
“信号类别：文明存续级危机！”
“初步分析：该位面‘深海灵压平衡系统’出现未知故障，导致全球海域灵力乱流加剧，沿海十三座大型灵能城市防护罩过载率已达87%，预计二十七时辰后首批城市将因护罩破裂被海压摧毁。已检测到大规模生命恐慌情绪波动。”
光屏自动弹出，画面中是苍蓝界那熟悉的蔚蓝色海洋。只是此刻，海面不再平静，而是翻滚着不正常的、夹杂着狂暴灵力的黑色漩涡。沿海那些原本晶莹剔透的灵能城市，防护罩的光芒正在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狂风中的残烛。
苍蓝界。我们建立第一批信标时连接的重要位面之一，一个以海洋灵力文明为主的世界。我们曾在那里配送过稳定灵压的符文阵列，帮他们解决过一次区域性危机。那里的“深蓝议会”还送给我们一批特产“潮汐珍珠”作为感谢。
而现在，他们发来了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
“二十七时辰……”我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神界议会开了六个时辰，回来路上几乎没耽搁……也就是说，在我们开会的时候，这个故障就已经发生了，并且恶化到了临界点。”
“又是‘巧合’？”林疯狂的声音冷了下来，“刚确定熵增感染是人为的、程序化的，这边就立刻蹦出一个文明存续级危机？还正好发生在我们有信标、有交情的位面？”
“太像钓鱼饵了。”我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但就算是饵，我们也得吞。苍蓝界数百万生灵，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海压碾碎。”
“明白。”林疯狂的车身伸出数据线，接入主控台，“启动紧急响应协议。平台现有可调动资源统计中……神力储备、空间信标状态、联盟成员实时状态……”
光屏上数据飞快滚动。
我则闭上眼睛，红尘法则全力运转，意识顺着平台与苍蓝界信标的连接，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正在被混乱灵力撕扯的世界。
首先感受到的，是海。无边无际的、狂暴的、充满痛苦呻吟的海。原本温顺有序的深海灵力，此刻像是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搅动，变成了无数锋利混乱的刀刃，切割着海洋本身，也冲击着大陆边缘脆弱的防护。
紧接着，是岸上那些城市中，亿万生灵汇聚而成的、近乎实质的恐慌与绝望。那是一种冰冷的、下沉的情绪，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母亲紧紧抱着孩子缩在颤抖的房屋角落，年迈的灵能技师徒劳地试图稳定过载的符文，执政官们在议会上争吵、指责、最终化为无力的沉默……
而在这一切混乱的深处，在那“深海灵压平衡系统”的核心——一座位于最深海沟的古老灵能枢纽中，我“看”到了一缕极其隐蔽、却让我灵魂发冷的“气息”。
灰暗，冰冷，带着强制性的“衰老”与“无序”意味。
虽然很淡，几乎被狂暴的灵力乱流掩盖，但那感觉……和遗忘星渊那个暗灰色多面体散发出的“熵增低语”，同出一源！
“找到了。”我睁开眼睛，眼底有寒光闪过，“感染已经渗透进去了。不是直接攻击生命，而是从维持位面平衡的关键‘系统’下手……就像病毒攻击免疫系统。”
林疯狂的数据分析也几乎同时完成：“苏老板，推断正确。故障源头位于‘深蓝之核’枢纽的第七能量回路。异常波动特征与遗忘星渊样本相似度达68.3%。这绝不是自然故障。”
“能远程修复吗？”我问。
“难。那是物理和法则双重层面的破坏。需要有人带着专门的反制程序（或者说，净化神力）进入枢纽核心，手动操作。”林疯狂调出苍蓝界的三维地图，一个刺眼的红点标记在无尽深海之下，“而且，根据刚才的感知，那里的熵增污染虽然量不大，但‘质’很高，具有极强的侵蚀性和隐蔽性。一般的神力过去，可能没修好系统，自己先被污染了。”
“所以，必须我们去。”我下了结论，“而且得快。二十七时辰……不，考虑到意外因素，我们必须把时间压缩到二十个时辰内解决问题。”
“那就别磨蹭了。”林疯狂的车身开始发出预热般的低鸣，车头屏幕切换成导航界面，“坐标已锁定。启动超远程空间跳跃准备。不过苏老板，咱得先做几件事。”
“你说。”
“第一，平台预警升级。”林疯狂语气严肃，“把咱们在神界议会得到的情报（部分），尤其是关于‘人为程序化感染扩散’的推测，整理成加密简报，发送给所有与我们签订了较高级别合作协议的文明。不需要吓唬他们，但要让他们提高警惕，重点监控自身的关键‘系统’和‘枢纽’。”
“第二，启动‘危机应对资源池’。”我接过话头，“以平台名义，向联盟成员征集可用于稳定环境、净化异常、修复法则的各类资源、技术或人员支持。建立贡献度积分，事后按贡献分配平台未来的优先服务权或资源倾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疯狂的车灯闪了闪，“咱们得抓紧时间，给‘万界平台’这辆破车，装上更结实的‘轮胎’和更猛的‘发动机’。神界承诺的资源和技术支持还没到位，但咱们不能干等。我记得上次从概念位面回来，‘理’送的那缕‘智慧火花’和‘勇气徽记’，我一直没完全消化。这次可能用得上。”
我点点头。他说得对。面对这种专门攻击文明根基的阴损手段，光靠我们两个人（车）东奔西跑救火，累死也救不了几个。必须让平台本身具备更强的预警、分析和初步干预能力。
“我来处理平台预警和资源池的事。”我走向另一侧的控制终端，手指在光屏上快速划动，“你专心准备跳跃和消化那两样赠礼。另外……”我顿了顿，“检查一下你的‘能量护盾’和‘背包空间’稳定性。深海环境恶劣，还要对抗熵增污染，容不得半点差错。”
“放心。”林疯狂的车头屏幕上出现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护盾已经按仙界规则强化过，对抗混乱灵力没问题。背包空间也稳固得很，装了你要的‘反熵’神力模块和应急物资。就是这‘智慧火花’……啧，感觉像在脑壳里塞了个超级计算机，有点涨。”
他说着，车身微微震颤，一股玄奥的、仿佛能洞悉万物规律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散开来，又很快被收敛。那缕来自概念位面的“智慧火花”，正在与他机械之心的超强算力融合。
而我，则一边快速编辑着发送给各文明的加密预警（小心措辞，避免引发全面恐慌），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沉入体内。
神王圆满的境界，让我对自身力量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度。红尘法则不再是单纯的情绪感知与引导，它开始触及更本质的层面——文明的情感洪流，存在的执念，乃至对抗“虚无”与“终结”时迸发出的最璀璨光辉。
我尝试将这种领悟，结合从太虚神尊那里得到的、关于宇宙边缘衰变现象的观测数据，以及我们亲身接触的熵增污染特征，凝聚成一种特殊的“法则感知模板”。
这模板无法直接攻击或防御，但它能像最敏锐的“探测器”一样，附着在平台的信标上，辅助平台更早、更精准地识别出类似的“感染”或“系统异常”征兆。相当于给平台的监控系统，加装了一个专门针对这种宇宙级“病毒”的杀毒软件特征库。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我需要从海量的、充满矛盾与细节的数据和感知中，提炼出最本质、最具代表性的“特征”。就像从一片嘈杂的噪声中，分离出特定频率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控制室内，只有我指尖敲击光屏的轻响，和林疯狂消化智慧火花时发出的、近乎电子跃迁般的细微嗡鸣。
大约一个时辰后。
我长出一口气，将最后一份加密预警发送出去。几乎同时，平台的核心程序微微一亮，接受了那个刚刚构建完成的“熵增异常感知模板”。从现在起，平台对连接位面的常规监控，将附带这一层更敏锐的“诊断”功能。
林疯狂那边也完成了。他车身一震，一股更加凝练、深邃的气息散发出来。车头屏幕上，代表算力负载的曲线变得异常平稳高效。
“搞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智慧火花’消化了七成，剩下的需要实战磨合。现在我感觉……看什么东西都像在看源代码。苍蓝界那个故障，我有七成把握能远程推导出最优修复方案，前提是能拿到核心枢纽的实时数据。”
“足够了。”我站起身，走向已经预热完毕、车身流转着空间跳跃银光的林疯狂，“出发。路上你继续推导方案，我需要一点时间，把‘勇气徽记’的力量，融进我的红尘法则里。”
面对那种催生绝望的熵增低语，守护者自身的“勇气”与“决心”，或许比任何神力都更重要。
我跨坐上电动车后座，手自然地扶住车身。
林疯狂的车头转向控制室中央临时开启的空间通道入口，那里已经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通道另一端，是苍蓝界那狂暴的、充满死亡威胁的深海。
“万界平台，纪元巡狩使苏轻雨、林疯狂，接取文明存续订单。”我对着平台核心，也是对着无形的虚空宣告，“配送物品：希望与秩序。配送目的地：苍蓝界深蓝之核。预计送达时间：二十时辰内。”
“走了！”林疯狂低喝一声，电动车爆发出强劲的推力，载着我，一头扎进了空间通道的涟漪之中。
熟悉的穿梭感传来。但这一次，穿梭的背景不再是宁静的星空，而是仿佛能透过通道壁垒隐约感受到的、来自苍蓝界方向传来的混乱与哀鸣。
通道内，林疯狂的车头屏幕亮着，上面是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和不断优化的修复算法模型。
而我，闭上眼，心神沉入那枚来自概念位面的“勇气徽记”。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的、高度凝聚的“概念力量”——面对绝境不屈服的意志，守护珍视之物的决绝，向死而生的坦然。
我的红尘法则，包容万千情感。爱是动力，恨是锋芒，而勇气……是让这一切情感在至暗时刻依然能熊熊燃烧、照亮前路的薪柴。
我开始尝试引导这“勇气”的概念，融入我的法则核心。不是覆盖，而是融合，让我的红尘之光，多一份百折不挠的韧性，多一份刺破绝望的锐利。
过程有些痛苦。就像将烧红的铁，锻打进原本温润的玉石。但每一次冲击与融合，都让我感觉自己的“存在”更加坚实，更加……不可动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通道穿梭中的一瞬，也许是很久。
“快到出口了。”林疯狂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苏老板，准备。外面的灵力乱流强度预估为神人中期全力一击的级别，而且持续不断。护盾全开，抓紧我。”
我睁开眼，眼底有一抹之前未曾有过的、沉静而坚定的金红色光芒流转而过。体内的神力奔腾不息，红尘法则圆融运转，其中多了一丝巍然不动的“根性”。
“嗯。”我应了一声，右手轻轻按在腰间的九节鞭柄上（虽然它大部分威能已经与林疯狂的车身融合，但作为法器本体，依旧是我的习惯），左手则扶稳了车身。
前方，通道出口的光芒骤然放大，同时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仿佛亿万吨海水疯狂挤压摩擦的轰鸣，以及其中夹杂的、灵力被暴力撕碎时发出的刺耳尖啸。
苍蓝界，我们到了。
迎接我们的，不是蔚蓝的海洋与好奇的灵鱼，而是末日般的漆黑深海，与足以将寻常神人碾成齑粉的狂暴乱流。
林疯狂的车身瞬间被银白色的能量护盾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坚固的潜水球。护盾之外，黑色的灵力乱流如同无数鞭子，疯狂抽打着光罩，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导航信号受到严重干扰！”林疯狂的声音在护盾内响起，显得有些沉闷，“深蓝之核的具体坐标在偏移！我正在重新定位……妈的，这乱流里有东西在主动干扰定位信号！”
果然有埋伏。或者说，是那个“感染源”自带的防御机制。
我深吸一口带着咸腥与混乱灵力气息的空气（护盾有过滤和供能系统），红尘法则如同无形的雷达扩散开去。在狂暴的噪音中，努力捕捉着那一丝属于“深蓝之核”枢纽的、相对稳定的、带着古老灵能文明烙印的法则波动。
同时，我也在感知着那隐藏的干扰源。
找到了。
在右下方，大约三百里外的海底山脉阴影中，有一个不自然的“寂静点”。周围的乱流到了那里，会被悄无声息地吸收、转化，然后释放出更加混乱的波动。那感觉……就像熵增污染布下的一个“信号干扰器”。
“疯子，三点钟方向，三百里，海底山脉阴影。”我沉声道，“有个钉子。拔了它，定位信号应该能恢复。”
“得令！”林疯狂毫不犹豫，车身在狂暴水流中划出一个刁钻的弧线，顶着巨大的压力，朝着我指示的方向冲去。
护盾与水流、乱流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越靠近那个“寂静点”，周围的灵力环境反而显得更加“平静”，但这种平静带着一种粘稠的、让人心生厌烦的死寂感。
很快，我们看到了它。
那是一个嵌在海底岩层中的、大约房屋大小的暗灰色瘤状物。表面不断蠕动着，分泌出粘稠的、能吸收光和灵力的黑色物质。它没有眼睛，没有嘴巴，但当我们靠近时，它表面的蠕动骤然加剧，对准我们的方向，裂开了几道缝隙。
没有声音传出，但一股冰冷、强制、充满“归零”意味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我们的护盾和意识！
又是熵增低语！虽然强度不如遗忘星渊那个多面体，但同样恶毒，直指存在本身的意义，试图瓦解我们的意志，让我们“放弃抵抗”，“顺应终结”。
若是之前，我或许需要全力运转红尘法则才能勉强抵御这种精神污染。
但此刻，融合了“勇气徽记”力量的我，只是心念一动。体内那轮转不息的、蕴含了爱恨情仇与守护决心的红尘之光，自然而然地勃发出一股坚韧不屈的意志。
那股冰冷的精神冲击撞在这意志之上，如同冰雪撞上了烧红的烙铁，发出无声的“嗤响”，迅速消融，未能侵入分毫。
“干扰源确认。物理与精神双重污染型。”林疯狂冷静地分析着，车头部位，一道经过精密计算的、高度凝聚的银白色能量射线开始汇聚，“尝尝这个——‘秩序净化射线·改’，专门针对你这种不讲卫生乱扔精神垃圾的混蛋！”
嗡——！
刺眼的白光撕裂深海的黑暗，精准地命中那个蠕动的瘤状物。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瘤状物在被白光命中的瞬间，剧烈地抽搐起来，表面蠕动的速度加快了十倍、百倍！然后，就像被投入强酸的冰块，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分解，最终化为一小团黯淡的灰烬，被周围狂暴的水流一卷，消失无踪。
干扰源清除。
几乎同时，林疯狂的车载系统发出了清晰的提示音：“定位信号恢复！重新锁定深蓝之核坐标！距离：一千二百里，深度：下方八千丈！”
“走！”我一拍车身。
林疯狂引擎全开，护盾调整到最适合深潜抗压的流线型，如同一条银色的箭鱼，朝着更深、更黑暗、压力更恐怖的海底深渊，疾驰而去。
越往下，周围的光线越暗，到最后只剩下林疯狂车灯照射出的两道惨白光柱。海水的压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寻常仙器在这里恐怕都会被压成铁饼。灵力乱流虽然因为远离海面而稍微减弱，但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锋锐，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无形刀片，时不时在护盾上划出刺眼的火花。
沿途，我们看到了一些令人心悸的景象。
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深海灵植林，成片地枯萎、腐败，化为漆黑的淤泥。一些温顺的深海灵兽尸体漂浮在黑暗中，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干瘪和灰败，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甚至看到了一艘小型灵能探索舰的残骸，扭曲地嵌在岩壁上，里面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
死亡，正在这片深海快速蔓延。而源头，就在前方。
终于，在又下潜了不知多深之后，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弱却稳定的蓝色光芒。
那光芒来自一座庞然大物——一座完全由某种深蓝色半透明晶石构成的、如同巨大海胆般的建筑。无数根粗大的、流淌着灵光的管道从建筑表面延伸出去，没入周围的岩层和海水之中。这里，就是维系整个苍蓝界海洋灵力平衡的终极枢纽——深蓝之核。
然而此刻，这座本该神圣、恢弘的建筑，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它表面流转的蓝色灵光变得晦暗不定，许多管道破裂，正汩汩地向外泄露着失控的狂暴灵力。在建筑核心区域，一股股灰黑色的、如同烟雾般的熵增污染，正不断从内部渗出，污染着周围的晶石和灵能回路。
而在深蓝之核的入口平台处，我们看到了一群身影。
那是苍蓝界最精锐的“深蓝守卫”，一种半灵体、半实体的特殊生命，平时负责维护枢纽。但现在，它们原本湛蓝透明的身体，有大半被灰黑色的污迹侵蚀，动作僵硬而狂乱，正徒劳地攻击着入口处一层已经摇摇欲坠的蓝色屏障。屏障后面，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深蓝议会服饰的身影，正在拼命维持着屏障，脸上满是绝望。
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在深蓝之核建筑的顶部，那原本应该是控制中枢的位置，此刻盘踞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凝实的灰黑色阴影。它像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粘稠雾气，中心有暗红色的光点明灭，如同邪恶的眼睛。它散发出的熵增低语，比之前那个干扰源强烈十倍不止，如同背景噪音般笼罩着整个区域。
“看来，这就是正主了。”林疯狂停在了距离深蓝之核数里外的阴影中，车灯关闭，进入隐匿模式，“一个……成长起来的‘感染体’，或者说，‘熵增节点’。”
“它在吞噬深蓝之核的能量，转化为更多的污染，然后通过灵能管道扩散出去，破坏整个平衡系统。”我盯着那个阴影，红尘法则让我清晰地“看”到了能量流动的轨迹，“必须先解决它，才能修复系统。”
“怎么打？”林疯狂问，“那玩意看起来不好惹。而且周围那些被污染的深蓝守卫，数量不少。”
我快速思考着。强攻不是不行，但这里是深海，环境恶劣，还要顾忌不能彻底摧毁深蓝之核（否则苍蓝界就真完了）。那个熵增节点盘踞在控制中枢，位置也很麻烦。
“调虎离山。”我很快有了主意，“我去吸引那个节点的注意力，制造动静。你利用速度和隐匿能力，绕到侧面或者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把你推导出来的修复程序‘注射’进深蓝之核还没被完全污染的核心回路。只要核心回路恢复部分功能，我们就能调动枢纽本身的力量来压制它。”
“风险很大。”林疯狂的车头屏幕闪烁着，“你去当诱饵，要正面承受那玩意的精神污染和可能的攻击。而且，修复程序需要时间生效，这期间你必须拖住它。”
“所以动作要快。”我拍了拍车身，翻身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我的红尘法则融合了‘勇气徽记’，抗性应该够了。你的‘智慧火花’加持下的算力，应该能最快找到最优路径和执行修复。这是我们目前最好的方案。”
林疯狂沉默了一瞬，车身轻轻蹭了蹭我的腿：“小心。发现不对立刻撤，保命第一，任务第二。苍蓝界没了，咱们再想办法救别的。你没了，我这外卖可就真送不下去了。”
这混球，难得说句像样的人话。
我嘴角微扬：“知道了。你也是，别瞎逞能。准备好，我数到三。”
“一。”
我深吸一口气，体内神力开始奔腾，红尘法则的光芒在体表隐隐流转。
“二。”
九节鞭无声无息地从我腰间滑出，落入手中，鞭身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
“三！”
我身影一动，化作一道粉金色的流光，骤然从藏身之处冲出，笔直地朝着深蓝之核顶部，那个盘踞的灰黑色阴影冲去！
几乎在我现身的同时，那阴影中心暗红色的光点猛地一亮！
冰冷、恶毒、充满终结意味的低语，如同海啸般朝我拍来！
这一次，我听清了其中一些混乱的碎片：
“……无意义……挣扎……归于寂静……秩序的幻象……热寂……永恒安宁……”
换做心智不坚者，恐怕瞬间就会被这低语勾起内心最深处的疲惫、怀疑与虚无感，从而放弃抵抗。
但我眼中金红色光芒大盛，心中回响的，是一路走来见过的无数笑脸，是苍蓝界那些绝望民众眼中残存的微弱希冀，是身后那个虽然嘴欠却始终并肩的混蛋。
我的存在，我的情感，我的守护——这一切，就是对抗“虚无”最有力的宣言！
“吵死了！”我清叱一声，手中九节鞭猛地挥出！
鞭影在空中瞬间暴涨、分化，化作数十道燃烧着红尘之火的鞭影，如同盛开的火焰莲花，狠狠抽向那团灰黑色阴影！
不是物理攻击，而是融合了我此刻意志与法则的“心火之鞭”！
鞭影与阴影碰撞，没有巨响，只有如同冷水泼进热油般的剧烈嗤响！灰黑色阴影被鞭影抽得剧烈翻滚，表面蒸腾起大片的黑烟，其中蕴含的负面精神冲击被红尘心火大量焚毁！
阴影发出了无声的、却直抵灵魂的尖啸！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庞大的身躯猛地收缩，然后爆发出无数条灰黑色的、如同触手般的能量鞭，朝着我铺天盖地地卷来！每一根触手上，都闪烁着冰冷的熵增法则，所过之处，连海水都仿佛瞬间“老化”，失去了活性！
同时，下方那些被污染的深蓝守卫，也齐齐转过头，空洞的眼眶“盯”向空中的我，然后嘶吼着（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感受到那种意念的咆哮），纷纷腾空而起，如同灰色的蜂群，朝我扑来！
压力陡增！
但我早有准备。身形在空中灵动地闪转腾挪，九节鞭舞得密不透风，将靠近的触手和守卫不断抽飞、点燃。红尘法则全力运转，在我周身形成一道坚韧的意志屏障，将那无孔不入的熵增低语和侵蚀力量牢牢隔绝在外。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粉金色的鞭影与灰黑色的触手、灰色的守卫身影在深蓝之核上空疯狂碰撞、交织、湮灭。狂暴的能量冲击甚至短暂地在深海中炸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而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下方，一道极其隐蔽的银色流光，正贴着深蓝之核建筑的基底，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绕过正面战场，朝着建筑侧后方一个相对完好的能量接口潜行而去。
林疯狂，就位了。
接下来，就是为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我眼神一厉，面对再次汹涌而来的攻击，非但不退，反而主动迎上！
“红尘万丈，业火焚天！”
我低喝一声，将更多的神力与意志注入九节鞭。长鞭之上，燃起的已不仅仅是火焰，而是仿佛由无数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凝聚而成的、炽烈到极点的“红尘业火”！
一鞭挥出，业火化作燎原之势，席卷向前！
这一次，那熵增阴影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它疯狂地收缩触手，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不断流转着灰败色彩的盾牌。
业火与灰盾狠狠撞在一起！
恐怖的爆炸在深海炸开！冲击波将周围数百里内的海水都猛地向外排开，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巨大空腔！连深蓝之核建筑都剧烈摇晃起来！
我身形被反震得向后飘退，气血一阵翻腾。而那灰盾在业火灼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最终轰然炸开，连带后面的阴影本体都被炸得一阵模糊，气息明显萎靡了不少。
好机会！
我正要乘胜追击，却突然感觉到，下方深蓝之核建筑内部，传来一阵奇异的、温和而坚定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如同寒冬过后第一缕春风，带着复苏与秩序的意味，开始从建筑内部某个点，迅速蔓延开来！
林疯狂成功了！修复程序已经开始注入并生效！
几乎同时，那熵增阴影也察觉到了不对。它发出更加暴怒的尖啸，竟然暂时放弃了对我的攻击，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沉去，想要钻回深蓝之核内部，去破坏那个正在扩散的“秩序之源”！
“想跑？问过我没有！”我岂能让它如愿，身形如电，瞬间拦在它下沉的路径上，九节鞭化作一道横亘天堑的金红色锁链，狠狠抽在它的“身体”上！
鞭身与阴影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嗤响。阴影被这一鞭抽得向上弹起，动作迟滞。
就是这片刻的迟滞，决定了战局。
深蓝之核内部，那温和的秩序波动越来越强，越来越快！建筑表面那些破裂的管道开始被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膜覆盖，泄露的狂暴灵力迅速减弱。晦暗的晶石重新开始焕发出纯净的蓝光。
而那熵增阴影，仿佛遇到了天敌。它身上不断蒸腾起灰黑色的烟气，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淡。它发出的低语也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惊惶与不甘。
“不……不该……苏醒……秩序……是囚笼……寂灭……才是自由……”
“自由你个鬼！”我毫不客气，汇聚剩余力量，再次挥出一鞭业火，狠狠抽在它已经变得稀薄的核心上！
嘭！
如同气球被戳破，那团灰黑色阴影终于彻底炸开，化为无数细小的、迅速被周围复苏的秩序蓝光净化湮灭的黑色光点。
熵增节点，清除！
几乎在节点消失的同时，深蓝之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一股庞大、温和、有序的灵力波动，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从枢纽核心扩散开来，沿着无数管道，迅速传导向苍蓝界的每一个角落！
控制中枢入口处，那层摇摇欲坠的屏障猛地一亮，变得坚不可摧。外面那些被污染的深蓝守卫，身上的灰黑色污迹在蓝光的照耀下迅速褪去，眼中重新恢复了湛蓝的理智光芒，茫然地停下攻击，面面相觑。
屏障后面，那几个深蓝议会的幸存者瘫坐在地，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与难以置信。
成功了。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一阵脱力感传来。刚才的战斗看似短暂，但对抗那种级别的精神污染和法则侵蚀，消耗巨大。
一道银光闪过，林疯狂出现在我身边，切换回了人形，脸上带着兴奋和一丝疲惫：“修复程序注入成功！深蓝之核核心回路重启，自净化系统激活！预计三个时辰内，全球灵力乱流将平息到安全阈值以下！苏老板，牛逼！那一鞭子补得真及时！”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拍马屁。赶紧的，联系平台，把这里的情况简要汇报，然后……”
我看向下方正在缓缓开启的深蓝之核入口，以及那些正用感激、敬畏、还带着一丝茫然的目光望过来的苍蓝界幸存者。
“……我们得进去，拿到第一手的‘感染体被净化’和‘系统恢复’的完整数据记录。这不仅是给苍蓝界一个交代，更是给神界议会，给我们未来的‘纪元订单’，积累宝贵的经验。”
“明白！”林疯狂立刻点头，重新变回车形，“数据记录我在战斗时就在同步了。现在进去做最后确认和安抚工作。不过苏老板……”
他车头转向我，屏幕上的表情变得严肃。
“这才第一个。还有两个加速衰变的位面等着我们。而且，苍蓝界这次是运气好，感染还没深入骨髓，核心系统还能抢救。如果下次遇到的是已经被彻底腐蚀、或者更加隐秘的感染方式……”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们的“整合资源，预案启动”，才刚刚迈出第一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一步一步来。”我跨坐上电动车后座，拍了拍车身，“先处理好眼前的事。然后，去下一个‘终点站’。”
电动车启动，载着我，朝着下方那重新焕发生机的深蓝之核入口，平稳降落。
身后，是正在恢复秩序与生机的深海。
前方，是记录，是责任，也是更加深邃莫测的黑暗与挑战。
但无论如何，配送，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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