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冷焰一番关切提醒,琅嬛那场婚礼的盛况,又浮现眼前,宇文明翊整个人都要碎裂开,痛不欲生地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淬着冰碴的话,“废话少说,本宫死不了。”
冷焰噤声,退后半步。
他瞥见太子握缰的手——虎口冻裂,血痂混着冰渣,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泛白。那双手曾执剑挽弓,也曾温柔拂过某人鬓发。
如今只剩下一片僵冷的死气。
***
腊月初十,丑时末。
大胤皇城笼罩在年关前最深的寒夜里。
宫门早已下钥,守城将领却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太子令牌,慌忙下令开启侧门。
马蹄声踏碎皇城寂静,直入宫闱。
宇文明翊翻身下马时,腿一软几乎跪倒,被炽冰眼疾手快扶住。
他推开搀扶,踉跄着朝皇宫深处走去,墨黑大氅上积雪簌簌落下,在宫灯昏黄的光晕里融成冰冷的水渍。
他没有回东宫,没有去见任何人。
一路穿过重重宫门,最后停在那座森严肃穆的祠堂前。
“殿下,陛下定然不会再罚您了,您回去歇息吧……”冷焰欲言又止。
“你们退下。”宇文明翊声音平静得异常,“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可……”
“退下!”
低吼在雪夜里炸开,惊起檐上栖鸦。
冷焰与炽冰对视一眼,躬身退至十丈外廊下。
“不必守在此处,你们回去歇息,让我一个人静静!”
宇文明翊推开沉重的祠堂门,里面没有点灯,只有长明灯幽微的光,映照着层层叠叠的祖宗牌位。
檀香的气息陈旧而压抑,像一口积年的棺。
他反手关上门,将风雪隔绝在外。
然后,一步一步走到牌位前。
没有更衣,没有净手,甚至没有拂去满身霜雪。
他就那样“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下,膝盖砸在冷硬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腰背挺得笔直,头却深深垂下。
像请罪,更像自我放逐。
***
宇文暄霖是半个时辰后匆匆赶到的。
皇帝只披了件常服,外罩貂氅,发髻未束,显是刚从寝榻惊起。
他身后跟着的内监提着宫灯,光线晃动,照出他脸上混杂着惊怒与困惑的神情。
“翊儿?!”
他推开祠堂门,被里面弥漫的寒意与死寂惊得心头一跳。
目光落在跪在祖宗牌位前那道僵直背影上,宇文暄霖眉头紧锁:“你这是做什么?回来不去复旨,不去见你母后,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宇文明翊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
他就那样跪着,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干涩得像砂石摩擦:“儿臣……无能。”
“无能?”
宇文暄霖走近几步,借着灯光看清儿子满身风雪泥泞,脸色苍白如纸,唇上裂着血口,眼底布满猩红血丝——那模样,哪还有半分大胤太子的威仪,倒像个溃败的逃兵。
“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不沐浴净身,来惊扰祖宗,也不怕列祖列宗怪罪!”
“朕问你,”皇帝声音沉了下来,“琅嬛呢?你走时,对你皇叔信誓旦旦,说要带她回来,如今人呢?!”
那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宇文明翊心口。
他浑身剧烈一颤,猛地抬起头。
长明灯幽微的光照在他脸上,照出两行猝然滚落的泪——滚烫的,混着脸上未化的雪水,狼狈地划过下颌。
“她……”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像濒死的兽,“她……不要我了。”
宇文暄霖愣住,“你何出此言?”
“她在玄鹰……嫁人了。”
宇文明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眼泪却流得更凶。
“腊月初二,大婚……凤冠霞帔,万民朝拜……她对着那个人笑……她还让那个人碰她……”
他忽然抬手,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心口!
“父皇!儿臣也不要她了!!”嘶吼声在祠堂里炸开,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既然她苏琅嬛不要我宇文明翊,自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儿臣选妃!现在就选!世家贵女,邻国公主,您看着办!只要不是她——谁都行!”
字字泣血,句句癫狂。
宇文暄霖怔怔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良久,皇帝缓缓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沉得仿佛压着千钧重担。
然后,他猛地扬手,啪——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宇文明翊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太子偏过头去,唇角瞬间渗出血丝。
“混账东西!”
宇文暄霖的声音因震怒而颤抖,眼中却满是痛心与失望,“琅嬛在玄鹰以身为饵,步步为营,险些把命搭进去,换来的就是你这么一句‘她不要你了’?!她付出一切,兵不血刃,为两国百姓谋求和平,就换来你如此回报?!”
宇文明翊偏着头,脸上火辣辣地疼,心底却一片麻木的冰凉。
他听不进、也听不懂父皇在说什么,只捕捉到几个破碎的词——“以身为饵”“步步为营”“把命搭进去”。
什么意思?
那个偎在玄拓怀里巧笑倩兮的人,那个主动献吻的人,那个戴上凤冠说“我愿意”的人——是在演戏?
可能吗?
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父皇不必为她开脱。”宇文明翊转回头,眼底血丝狰狞,语气却诡异的平静,“儿臣亲眼看见的。她脖子上的吻痕,她看他的眼神,她在茶楼里说的那些话……每一句,儿臣都记得。”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惨淡:“她亲口说——说她喜欢玄拓,她说嫁给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她说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的人——是我!”
祠堂死寂。
宇文暄霖盯着儿子,胸口剧烈起伏。
良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沉重的疲惫。
“翊儿,”皇帝的声音缓了下来,却更沉,“你可知道,腊月初二玄鹰大婚当夜,发生了什么?”
宇文明翊木然看着他,“还能发生什么?不就是她和玄拓洞房花烛夜么?她那么喜欢玄拓,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儿臣风尘仆仆地赶去,反闹了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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