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扯着嗓子在街上乱喊，那句脱口而出的“臭魔女”，却像鱼钩一样，精准地挂住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你说……魔女？”
一个声音从他身侧传来，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份量。
猴子一扭头，便看到一匹高头大马旁，坐着一位身穿精致板甲的骑士。那骑士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
“不好意思，能告诉我得更详细一些吗？”
这副审问的口气让猴子很不舒服，他立刻警惕起来，手按在了剑柄上。
“请告诉我，那位魔女现在在哪里？”骑士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急切。
“你谁啊你？口气这么冲！”猴子梗着脖子回敬道，“求人办事还高高在上的，你爹妈没教过你礼貌？”
出乎意料，马上的骑士并没有发怒。他沉默了一下，随即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利落，没有半点贵族的拖沓。
“咔”的一声，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故事的脸。那张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可眼神却沉稳得不像个年轻人。
“……非常抱歉。”他微微躬身，“我正在找人。如果你知道关于魔女的任何事，可以告诉我吗？”
“你这种人找魔女干嘛？”猴子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一身光鲜的铠甲，腰间佩着华丽的骑士剑，怎么看都是个有来头的家伙。
电光火石间，猴子自以为想通了一切。
“哈！我知道了！”他一拍大腿，指着对方的鼻子，“你想抓住魔女，交给法王厅那些大官，对不对？想立功！”
“功劳？”来人愣住了。
“别装蒜了！”猴子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天才，“瞧你这身打扮，肯定是哪个贵族家的见习骑士！想抓个倒霉的魔女给自己换个正式头衔？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才不会让你这种卑鄙小人得逞！”
说完，猴子拔腿就跑，动作比兔子还快。
“等等！你听我说完！”年轻骑士伸手去追。
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影子冲向他的面门。巴克挥舞着小小的剑，想给他点教训。
然而，那骑士只是头微微一偏，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妙的角度侧开，那致命的“一击”便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只是躲开了一只飞过的蚊子。
“咦？”
逃跑中的猴子回头瞥见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
巴克是隐形的！他怎么躲开的？
一股寒意从猴子的尾巴骨窜上天灵盖。这家伙不简单！城里真的有骑士在抓捕魔女！
他再也不敢回头，一头扎进混乱的人群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赶紧找到那个笨蛋魔女，不然她真的要被绑上火刑架了！
年轻的骑士没有再追。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消失在人潮中。他重新戴上头盔，遮住了那双复杂的眼睛。
这个骑士，正是当初鲁米亚斯领主巴拉格的幺子，缪尔·渥夫雷姆。
……
码头上，海风带着咸腥的气味，成群的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聒噪的叫声。
史尔基就坐在码头的木桩上，任由海鸥落在她的身边，低声与它们交谈。但这些，并不能让她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史尔基，我肚子饿了，回去吧。”依芭蕾拉在她耳边小声建议。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旁边响起。
“好厉害。魔女真的存在啊。”
史尔基一惊，转过头，看到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是魔女吧？”女孩又问了一遍，语气里满是肯定。
“我看起来像是魔女吗？”史尔基反问。
“是啊！是啊！”女孩高兴地拍了下手，“因为你戴着大帽子，拿着拐杖呀。又能跟动物讲话！而且……”
她的视线转向史尔基的头顶，笑得更开心了：“还有她。身边带着妖精的女孩，只有魔女啊。”
“这个人……你看得到我？”依芭蕾拉惊讶得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女孩没有回答依芭蕾拉，而是继续看着史尔基，眼神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向往：“还有刚才‘那个’。那些被吊着的库夏人，是你们把他们放下来的吧？我看到了哦，那就像在傍晚天空中悠闲的鱼，好漂亮啊。”
鱼？
史尔基愣住了。她看到的是痛苦的怨念，是绝望的黑影，可在这个女孩眼中，竟然是漂亮的鱼？
“你看得到那个吗？”史尔基忍不住问。
“真是太酷了！把那些大人耍得团团转……光是看着就觉得过瘾！那是魔法吗？”女孩兴奋地问。
“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些暗示的手法。”史尔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女孩却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不过，魔女不是都住在森林或者山里吗？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出来旅行，来到这座城市之后，遇到很多事……”史尔基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女孩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忽然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与其他人不一样，真是很辛苦呢。”
“请问你是……这里的人吗？”史尔基问道。
“不是。我也是经历了很多事才来到这里的。”女孩抱着膝盖，望向远方的海面，“如果用比喻的话，在某个地方，有一只很丑的丑小鸭！”
“我听过那个童话！”依芭蕾拉立刻举手。
“因为丑小鸭跟其它小鸭不一样，所以总是被排挤。”女孩继续说。
“因为她是天鹅！”依芭蕾拉又抢着回答。
女孩摇了摇头，神秘地一笑：“不，其实她是鸢哦。一种会飞得很高很高的鸟。”
“有一天，一大群邪恶的乌鸦，袭击了鸭子们的家。弱小的鸭子们没办法飞走，只能在原地哇哇地哭，结果全都被抓走了。那只小鸢，一直以为自己是只奇怪的鸭子，也不知道怎么飞，所以也被抓住了。”
女孩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着光。
“就在那个时候，解救了鸭子们的，是鸟中之王，一只白色的老鹰。”
白色的老鹰……
史尔基的心猛地一沉。
“那只白色的老鹰，带领着一批巨龙，一下子就把乌鸦们全都赶走了。鸢和白鹰算是亲戚，那是小鸢第一次遇到自己的同伴。”
女孩转过头，看着史尔基，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她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奇怪的鸭子。”
“她是会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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