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格斯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铁，连呼吸都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重。
高大宝瞥了他一眼，心中了然。认识格斯以来，他总是沉默如山，像现在这样几乎无法掩饰的紧张，还是头一次见。
格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几乎能想象到见到卡斯嘉的场景。自蚀之刻那天后，每一天都像是熬过了几十年。他不知道现在的卡斯嘉变成了什么样，那个被格里菲斯……他不敢深想。更让他恐惧的是，如今满身杀戮气息、背负诅咒烙印的自己，会不会让她更加畏惧、退缩，甚至陷入更深的不安。
可就算这样，这次，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守在她身边。
“那个……”走在前面的露加忽然回头，犹豫着开口，“你和卡斯嘉……是什么关系？”
格斯猛地停下脚步，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同伴”，想说“爱人”，想说“我亏欠最多的人”，但这些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无法概括他们之间纠缠的命运和刻骨的伤痛。他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露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大致猜到了几分，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转回头继续带路。
跟在后面的伊斯多洛却没那么多顾忌，他看看格斯，又看看露加和她身边的女孩们，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小声问道：“那个……姐姐们……你们是……是妓女吗？”
话音刚落，巴克就从格斯肩头飞了出来，绕着伊斯多洛打转，怪声怪气地叫道：“哦嚯嚯！我感觉到了！是粉红色的心跳波动！小鬼头动凡心啦！”
伊斯多洛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地想去抓巴克：“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随便问问！”
一行人很快来到露加她们栖身的帐篷前。越是靠近，格斯攥着剑柄的手就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然而，掀开帐篷帘子，里面空无一人。
“卡斯嘉！”格斯低吼一声，像头发狂的野兽，猛地冲了进去，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扫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散乱的杂物和铺盖。
再一次，希望在他眼前摔得粉碎。格斯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巨大的失落感几乎将他吞噬。
“没有打斗的痕迹，”露加迅速检查了现场，冷静地分析道，“而且妮娜平时用的那个小包袱也不见了。应该不是被骑士抓走的，很可能是妮娜自己带着艾莲……卡斯嘉离开了。”
高大宝闭目，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扫过周围，片刻后睁开眼：“没有亡魂的气息，她们还活着，应该离开没多久。”
与此同时，贫民窟边缘的某个阴暗角落。
妮娜背着依旧茫然的艾莲，虚弱地靠着一堵残破的土墙，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用手捂着嘴，摊开手心时，赫然看到几缕刺目的血丝。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喘息着，正准备咬牙起身继续赶路，几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是那群之前见过的邪教徒！他们脸上带着狂热而诡异的笑容，对着她背上的艾莲躬身行礼，用一种咏叹般的语调齐声说道：“恭迎吾等神圣的巫子大人归位……”
贫民窟内，帐篷里。
得知卡斯嘉是被人带走的，格斯眼中的绝望稍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焦灼的急切。“分头找！”他斩钉截铁地说，“这里太大了，不能耽搁！”
众人没有异议。高大宝点了点头，决定单独行动，他的神识覆盖范围更广，效率更高。巴克则自告奋勇地带着伊斯多洛一组。
“喂，小鬼，”飞行途中，巴克绕着伊斯多洛的脑袋转圈，“你干嘛非要跟着我们？还这么卖力地帮忙找那个卡斯嘉？”
“我……”伊斯多洛一时语塞，随即梗着脖子道，“我乐意！总比待在这鬼地方看那些窝囊废等死强！再说了，能跟着格斯大哥和高大哥这样厉害的人，以后肯定……”
“肯定什么？肯定能学到砍人的本事，好去战场上出人头地？”巴克一针见血。
就在这时，他们经过一片稍微密集些的帐篷区。伊斯多洛注意到，不少帐篷里的人都探出头来，当看到在空中飞舞的巴克时，脸上都露出惊讶和恐惧的神色。一个小孩指着巴克刚想喊什么，就被他母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拖回了帐篷里。
“奇怪，”伊斯多洛小声嘀咕，“他们好像都看得到你？而且都很怕你的样子。”
“那是当然！”巴克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挺起小胸脯，“伟大的巴克大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们那是尊敬！是敬畏！”嘴上这么说，巴克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不对劲啊，按理说，只有特定的人或者在特定的精神状态下才能看到它，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和这个地方弥漫的绝望气息有关？
伊斯多洛没理会巴克的自吹自擂，看着周围死气沉沉、人人自危的环境，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真搞不懂这群人！库夏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不去拼命，反而跑到这种地方挤在一起等死！还互相提防，生怕被当成魔女的同党告密！一群穷光蛋，看着就让人火大！”
高大宝独自穿行在污秽的巷道中，神识感知着这片区域。这里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肮脏，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由绝望和恐惧淤积而成的泥潭。无数负面情绪如同粘稠的沼气，丝丝缕缕地向上飘散，似乎在滋养着某个潜藏在虚空中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神……口味还真是独特，就好比喜欢吃浓缩的黑色大便一样。高大宝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那你呢？”巴克的声音打断了伊斯多洛的抱怨，“小鬼，你难道就和他们不一样？”
提到这个，伊斯多洛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都在发光。“当然不一样！”他挺起胸膛，用力挥舞了一下手里那把偷来的、对他而言还略显沉重的骑士剑，“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战争！战争才是男人出人头地的最好机会！而且没什么成本，只要有这个！”他拍了拍剑身，“还有胆量就够了！”
听到伊斯多洛这番话，高大宝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少年充满渴望和野心的眼神，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怀着类似的心情，想要凭借手中的剑，成为那传说中万人敬仰的天下第一大剑仙么？虽然目标不同，但那份不甘于平凡、渴望向上攀爬的心情，却是如此相似。他很快收敛心神，继续向前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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