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公里外,城南废品收购站的巨大熔炉旁,热浪把空气扭曲的变了形。
灰娃光着膀子,十几岁少年的身体布满了细碎的烫伤疤痕。
他手里的大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片,是从报废高压锅盖上切下来的。
“铛!”
一锤下去,火星四溅。
在他身后,七八个更小的孩子正在忙活。
有的在拆生锈的铁桶,有的在用砖头砸直扭曲的钢筋。
这里的一切都很原始,只有炭火、大锤和刺鼻的铁锈味。
灰娃没空擦汗,汗水顺着眉骨流进眼睛,蛰的生疼。
他用力眨了眨眼,铁钳翻转,又是狠狠一锤。
灰娃在做铭牌。
他把破铜烂铁融化、锻打成巴掌大的铁片,再在上面凿出一个歪扭的字。
“守”。
“哥,这批料太杂了。”一个小个子男孩拖着半截车轴走过来,脸上全是黑灰,像只花脸猫,“有的含铜高,有的是生铁,敲出来的声音不对。”
灰娃头都没抬,钳子夹住铁片往冷水桶里一淬。
“嗤——”
白烟腾起,滚烫的水蒸气瞬间弥漫开来。
“声音对不对不重要。”灰娃拿起冷却的铁片,大拇指在那个粗糙的“守”字上用力抹过,直到指腹被锐利的边缘割破,渗出血迹,“只要是这块地里长出来的铁,骨头就是硬的。”
牌娘赶到时,正看见灰娃把这块带血的铁片扔进一堆成品里。
她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从那堆更像废铁的铭牌里捡起一块。
做工很差。
边缘没有打磨,挂在脖子上,不出半天就能把皮磨破。
牌娘闭上眼,手指搭在铁片上。
她修复过无数铭牌,有的带着死寂,有的充满躁动。
但这块不同,触感很温和。
就像一碗放凉的米汤,透着一股熬煮过的烟火气。
“这东西接不进主战网。”牌娘睁开眼,直白的说,“杂质太多,灵力传导率不到百分之一。在正规军眼里,这就是垃圾。”
周围几个孩子的动作停了停,有些局促的低下头,手里的锤子不敢再敲。
灰娃头也没回,又夹起一块通红的铁料:“那是给当兵用的,我们不当兵,就在这待着。”
牌娘盯着灰娃倔强的后脑勺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她走到那个烧黑的旧灶台边,随手拿起一块铭牌,没用钉子,直接把它按在了灶膛背面的墙砖缝里。
“谁说一定要挂脖子上?”
牌娘拍了拍手上的灰,“灶台背面,是一家人烟火气最重的地方。既然接不进天上的网,那就接这个。”
她指了指那口正在煮面糊的大黑锅,“这种粗铁片子,最听得懂锅碗瓢盆的话。”
此时没人知道,当第七百二十三块铁片嵌入灶膛,全城的铸铁供水管道已经变成了一条埋在地下的巨大共鸣腔。
东海军区,后勤大院。
王胖子正在熬粥。
那种能把勺子立住不倒的行军稠粥。
厨房里只有排风扇的呼呼声,和他用大铁勺刮擦锅底的动静。
“滋——滋——”
忽然,王胖子搅动勺子的手顿住了。
锅底传来一阵很轻的震动,像是有人在几百米外的地底敲击岩层。
哒、哒、哒——嗡。
王胖子一身肥肉猛的一颤,那双眯缝眼瞬间瞪圆。
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把猛火灶的旋钮一点点拧小,直到蓝色的火苗变成微弱的豆火。
火小了,锅底那层饭嘎巴就会慢慢变厚、变硬。
对于老侦察兵来说,这是最好的拾音器。
震动声清晰了一些。
那不是单一的声源,是无数个微弱的声音汇聚成的共振。
就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同时迈步。
王胖子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那天晚上,后勤部的战士们发现这死胖子疯了。
他不睡觉,带着几个退居二线的伙房老兵,在后院空地上摆起了阵。
摆的是九口黑漆漆的大铁锅。
这九口锅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开,剩下两口做“辅星”,锅底全都朝上,扣在地上。
“胖爷,这能行吗?”一个老兵拎着擀面杖,心里直打鼓,“要是被巡逻队看见,咱们这算私自布防,要关禁闭的。”
“关个屁。”王胖子啐了一口,抄起大铁勺,在那口当做“天枢星”的大锅底上轻轻敲了一记。
当——
声音沉闷。
但下一秒,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其余八口铁锅,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竟被一只无形的手依次拨动。
嗡——嗡——嗡……
锅底的黑灰震颤着扬起,在月光下形成一层薄雾。
雾霭之下,泥土地面缓缓浮现出几道很淡的金色纹路。那是锅底常年烟熏火燎积攒下的人气,在这一刻被某种频率激活了。
“北斗锁灵阵……”老兵手里的擀面杖掉在地上,“这是当年兵神在边境线上用坦克残骸摆过的阵法……”
“简易版,只能叫简易版。”王胖子把大铁勺往肩膀上一扛,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老子当年侦察敌情靠耳朵,现在,咱靠锅。”
三天后,一份《关于推行“民用灶台铭牌”的特别报告》摆在了楚嫣然的桌案上。
牌娘的数据做的很粗糙。
但在报告附件里,有一段十几秒的音频。
那是无数灶台、锅盖、铁勺在深夜发出的低频共鸣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座城市沉重的呼吸。
数据推测一栏写着:凡是有这种锅片铭牌的家庭,在遭遇轻微灵力污染时,共振形成的声波屏障能让屋内生物体内的杂质排出速度提升百分之三十。
楚嫣然没看复杂的数据模型,只盯着最后那行字——生物级防护层。
她拿起红笔,在那份报告上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批复:不限材质,不论出身。”
她把笔帽扣回去的声音清脆有力,“只要有人守家门,就配拥有战旗。立即执行。”
命令下达的当晚,十万枚由废品站那群孩子赶制的粗糙铭牌,像沙砾洒进大海,无声的渗透进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夜色深沉。
幸福里小区,三号楼二单元401室。
整栋楼只有这个单元没换铸铁下水管道,排水管内壁附着的三十年油垢,是噬灵体喜爱的脑波增幅剂。
王大妈刚洗完碗,顺手用抹布擦了擦新贴在灶台背面的铁片。
“什么高科技,看着就像块烂铁。”她嘟囔着,转身关了灯。
窗外,一股肉眼难辨的黑雾顺着排水管向上攀爬。
那只从下水道钻出的微型噬灵体,循着人类熟睡的脑波气味,无声的贴近厨房半开的窗户。
它贪婪的嗅着屋内老人的气息,身体弓起,准备钻进受害者的鼻腔。
就在它即将越过窗台的瞬间——
厨房里,那口刚刷干净、余温未散的铁锅里,一滴没擦干的水珠顺着锅壁滑落。
“滴。”
水珠砸在锅底。
这一声轻微的脆响,正好踩在了一个宏大的节奏点上。
刹那间,灶台背面的那块粗糙铁片猛的一热。
震动顺着墙体传导进水管,又顺着水管传导进整栋楼的钢筋骨架。
嗡——!
空气中泛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那只刚探出半个身子的噬灵体没能发出惨叫,就在这股带着人间烟火气的震荡波中,像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噗的一声炸成了黑烟。
屋里的王大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今儿这锅……怎么响得跟唱戏似的。”
战备指挥中心。
楚嫣然站在巨幅全息地图前,看着原本漆黑的城区版图上,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那不是军方的哨塔,那是千家万户的灶台。
“报告!”一名通讯员声音发颤的站起来,“接收到来自葬兵岭的异常信号!是有规律的波段!”
楚嫣然眼神一凝,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葬兵岭的风很大。
民誓碑前,林澈留下的油灯还在燃烧。
火焰跃动的光影里,隐约勾勒出了一张熟悉的刚毅侧脸。
“赵司令……”楚嫣然的呼吸一滞。
碑面上,一道新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半截淘汰的老式录音芯片。
那是赵刚生前最喜欢把玩的小物件,谁也没想到,他竟把它砌进了碑里。
滋滋的电流声过后,那个沙哑粗砺、带着浓重烟草味的声音,跨越生死,在这寂静的山岭上响起。
“丫头……要是你能听见这话,说明你们打赢了第一仗。”
那声音里带着赵刚特有的笑意。
“别得意。接下来,该让那帮只会修仙的老古董们看看——什么叫万家灯火皆为阵。”
话音未落。
远处军区最高警戒塔顶端,那口自灵气复苏以来就没响过的古铜色警钟,在没人撞击的情况下,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
“当——!”
那是冲锋号的前奏。
山脚下的废品收购站里,老凿正把自己的烟锅在鞋底磕的邦邦响。
他看着那个烧得通红的巨大熔炉,转头对灰娃摆了摆手。
“别刻字了。”
老凿把最后一筐没有任何标记的废铁片,一股脑倒进了为铸造新武器而清理出的模具槽里。
他的眼神浑浊,却透着光,像看见了一场即将燎原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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