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在客厅地板上。
朱珠蜷在真皮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屏幕。福田区这套高档公寓的隔音极好，将深圳繁华的喧嚣完全隔绝在外，只剩下中央空调轻柔的白噪音。
她正在外卖软件里来回翻看，指尖在几家评分高的餐厅间犹豫不决。新开的川菜馆图片很诱人，但45分钟的配送时间让她皱起了眉头。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那家港式茶餐厅，熟练地点了蜜汁叉烧饭配冻柠茶，外加一个菠萝油。在备注栏里，她特意写上“叉烧要肥瘦相间”，然后勾选了“无需餐具”。
支付成功的界面弹出时，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半个月来，外卖成了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每次下单时，她都会刻意选择不同的餐厅，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监视她的人摸不清规律。
但今天有些不同。
在小区地下车库里，三辆黑色轿车已经静默停驻了整整两个小时。
洪水县公安局的侦查员李健盯着监控屏幕，画面正中央是朱珠所在单元的电梯实时影像。“目标十分钟前点了外卖，预计三十分钟后送达。”耳机里传来技术科同事的声音。
李健对着麦克风轻声说：“各组注意，按计划行动。等她开门取外卖时实施抓捕。”
此刻的朱珠对此一无所知。她正站在浴室镜子前，仔细梳理着长发。镜中的女子面容姣好，却带着连日躲藏留下的疲惫痕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处那道已经淡化的疤痕，这是三年前刘有无留下的“礼物”。
突然，门铃响了。
朱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比预计的送餐时间早了整整十分钟。她蹑手脚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张望。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年轻人，低着头，手里提着印有茶餐厅logo的纸袋。
就在她准备开门的瞬间，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突然袭来。她注意到这个外卖员的鞋子——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而不是常见的外卖骑手经常穿的那种磨损严重的鞋子。
太晚了。
当她转动门把手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门外传来。整个房门被猛地撞开，朱珠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跄后退，重重摔在地上。
“不许动！警察！”
喝令声中，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穿着厚重的防弹背心，手持武器，战术头盔下的眼神凌厉。朱珠还来不及反应，冰冷的枪管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腰，另一名警员利落地给她戴上手铐。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钟。
朱珠瘫坐在地，看着警方出示搜查令，然后开始对她的住所进行细致搜查。
当那个黑色行李箱被打开时，满箱的金条和珠宝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经过清点，箱内共有金条、宝石手链、钻石项链等珠宝六十二件，总价值高达二百万元。
“这些赃物是从哪里来的？”李健拿起一条还带着珠宝店标签的项链，冷声问道。
朱珠低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我要找律师。”
就在此时，李健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明白，我们立即押送嫌疑人返回。”
挂断电话，他看向朱珠：“你的同伙刘有无正在接受调查。如果你现在配合，还算自首情节。”
朱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六个小时前，洪水县公安局会议室内，基层派出所负责人工作部署会议正在进行。
刘有无拖着沉重的步伐最后一个走入会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平日最爱的劳力士手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明显的白色晒痕。
他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会议室里嘈杂的交谈声似乎与他无关。他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有人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想要上前询问，却被他空洞的眼神逼退。
角落里，几个同事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窃窃私语着关于他最近遭遇的传闻。
“听说纪委在查他？”
“不止呢，听说涉及那个会所的案子……”
“听说他是文一鸣的保护伞……”
这些低语像针一样刺入刘有无的耳中。他在皮质座椅上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材料首页关于传达学习中央、省、市扫黑除恶会议精神的字样，让他异常敏感。这些字眼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指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他甚至开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揭发他的潜在威胁。
会议进行到一半，局长余力正在主持会议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余力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匆匆站起身来：“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便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余力离开后，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与会人员们面面相觑，似乎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感。
刘有无的手心开始冒汗。他下意识地去摸手腕上本该有手表的地方，却只触到一道淡淡的痕迹。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文一鸣被带走时，他那块价值不菲的劳力士摘下，在夜色中闪闪发光，被旁观者拍作反腐视频而大肆宣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到一分钟，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门口。
只见两名身着深蓝色纪检监察服装的人员和四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大步走了进来。
他们的脚步声在原本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让人感受到了心跳的节奏。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纪检监察人员面色严肃，径直走到刘有无面前。其中一人从公文包中抽出一份盖着红头文件印章的文书，用冰冷而正式的语气宣布：“刘有无同志，根据联合办案组的决定，现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立案审查调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话音未落，两名特警已经上前一步，牢牢控制住了刘有无的手臂。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地张望着。
刘有无没有反抗，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当他被带离会议室时，余光瞥见了窗外——几名同事正站在公安局大院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阳光照在他们脸上，表情各异：有震惊，有了然，甚至有一丝幸灾乐祸。
在被押上纪委专车的过程中，刘有无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文一鸣将那个装满现金的行李箱推到他面前时的笑容；朱珠在会所包间里为他们斟酒时低垂的眼眸；还有那块劳力士手表，表盘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深圳的审讯室里，朱珠终于崩溃了。
“那一百五十万是文一鸣支付给刘有无的‘好处费’。”朱珠的声音嘶哑，双手不住地颤抖，“第二天，刘有无就提走了其中五十万现金...”
她详细交代了如何通过会所洗钱，如何伪造商务合作合同，以及那些金条和珠宝的真正来源。每说出一件事，她都觉得心中的巨石轻了一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当审讯结束时，朱珠被带出审讯室。在走廊上，她意外地遇到了正被押解过来的刘有无。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恐惧。
刘有无一脸震惊，脸上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朱珠苦笑着摇头，没有回答。她知道，从接受文一鸣第一笔“好处费”开始，他们就注定会走上这条不归路。那些金光闪闪的首饰，那些厚厚的钞票，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在公安局的另一间审讯室里，文一鸣正面对着一份厚厚的账本清单，眼神飘忽不定。
当办案人员出示从朱珠处查获的珠宝照片时，他终于瘫软在椅子上。
“我交代...”文一鸣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我有一个条件...”
窗外，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而在洪水县公安局大楼里，一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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