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时,定居点中心广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曾经坑洼的水泥地面被发光苔藓覆盖,踩上去柔软如毯。废墟中清理出的金属骨架成了花架,爬满了苏文茵用三个月时间培育的“希望藤”——这种植物能在贫瘠土壤中生长,开出的花会根据环境变换颜色,此刻正泛着婚礼主题的银白与琥珀色光晕。
猎犬顶着两个黑眼圈,正调整最后一盏悬浮灯笼的角度:“墨影,你确定这个重力参数对吗?为什么它老往我头上飘?”
“因为你的生物磁场比常人强37%。”墨影头也不抬地在数据板上计算,“站远点就好。”
陆战天穿着熨得笔挺的旧式军礼服,正襟危坐在主宾席第一排。他每隔三十秒就摸一下口袋,确认那枚准备好的戒指盒还在——虽然白羽明确说过不需要戒指,但老将军坚持“仪式感很重要”。
“放轻松,陆叔。”苍岳长老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茶,“今天没人要打仗。”
陆战天苦笑:“比打仗紧张多了。”
---
临时更衣室里,白羽正对着一面全身镜调整领口。他穿着苏文茵亲手缝制的礼服:银白色立领长袍,面料掺入了北极狐族传统编织技艺用的冰丝线,在光线下会流动着极光般的色彩。袖口和衣摆绣着细密的狼族图腾纹路——是苏文茵跟苍岳长老学了三个晚上才绣成的。
“转过来我看看。”苏文茵帮他整理后摆,眼眶微微发红,“你爸要是能看到……”
她没说完,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旧怀表,打开表盖,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全家福——年轻的白岳抱着幼年的白砚翎,苏文茵站在旁边,笑容灿烂。
“我把这个缝在礼服内衬了。”她指着左胸口的位置,“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让你们爸爸也参加婚礼。”
白羽低头看着那个位置,轻轻按住:“谢谢妈。”
另一间更衣室里,气氛则活泼得多。
白砚翎的礼服是狼族传统长袍的改良版——保留了皮革镶边和骨质装饰,但剪裁更修身,颜色是温暖的大地色系,象征极地狼族与土地的联结。苍岳长老亲自为他系上象征氏族成员的骨链,链坠刻着白岳家族的纹章。
“你父亲会以你为傲。”长老拍拍他的肩,“他选择了跨越种族的爱,你延续了这个选择,并且……让它开花结果了。”
白玉和星辉敲门进来。星辉已经换了高领的礼服,完美遮掩了颈间纹路。他手里捧着两个木盒:“我们准备的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对腕饰。一对用回收的星尘网络晶体碎片制成,打磨成细小的星辰形状,串联在银链上;另一对用南极冰盖下的新生苔藓固化后编织而成,散发着柔和的绿光。
“星尘与新生。”白玉轻声说,“过去和未来。祝你们……平衡地走下去。”
白砚翎先拿起星尘腕饰,戴在白羽手腕上。白羽拿起苔藓腕饰,戴回白砚翎手腕。两人相视一笑。
---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宾客陆续入场——不止有人类和兽人,还有几位特殊来宾。几位南极冰盖下的“新生代”意识体派来了代表:几团柔和的光球,悬浮在特制的生态缸中,随着音乐轻轻脉动。
音乐响起。不是传统的婚礼进行曲,而是一首古老的兽人歌谣,由苍岳长老低声吟唱,人类乐师用古典乐器伴奏。歌声苍凉而辽阔,像风吹过冻土,又像种子破土的声音。
白羽和白砚翎从广场两端同时走向中央。他们没要伴郎,没要花童,只是独自走向彼此,就像过去无数次在战场上、在危机中、在平凡日子里做的那样。
走到中央时,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陆战天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太用力了,呛得咳嗽起来。苍岳长老无奈地拍拍他的背。
“那个……我代表长辈说两句。”陆战天终于缓过气,“白无是我兄弟,白岳是我敬重的学者。今天看到他们的孩子……要结婚了,我……”
他卡壳了。这位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老将军,此刻拿着提前写好的稿子,手却在抖。
最后他放弃了稿子,直接说:“好好过。别学我们老一辈,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爱就说,疼就喊,怕就抱。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评的。”
他坐下了。掌声雷动。
苍岳长老站起身,更简洁:“狼族祝福你们。北极狐族祝福你们。地球祝福你们。”
轮到苏文茵了。她走到两个年轻人中间,一手拉住一个。
“十二年前,我以为我失去了一切。”她的声音很稳,但眼泪在打转,“丈夫、家园、未来。但我活下来了,因为我相信爱不会死。它只是……休眠了,像种子在冻土里等待春天。”
她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现在春天来了。你们就是我的春天。所以今天,我不是嫁儿子,也不是娶儿媳。我是……迎接春天回家。”
她退后一步,深深鞠躬。
全场寂静,只有风吹过希望藤的沙沙声。
---
交换誓言的时刻到了。
司仪是墨影——她是全场最冷静的人,虽然数据板显示她的心率比平时高了20%。
“白羽司令,请宣誓。”
白羽转身面对白砚翎。清晨的阳光落在他银发上,像镀了层金边。
“我宣誓:接受你的全部——你的固执,你的勇敢,你偶尔的冲动,你深夜的噩梦。接受你作为人类和兽人的双重血脉,接受你背负的历史和期望。我会在你坚强时做你的后盾,在你脆弱时做你的盔甲。我会记得你父亲的故事,也会守护你母亲的笑容。此誓,以星尘为证,以新生的地球为证。”
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不是戒指,而是一小块金属残片,用细链穿着。那是白砚翎父亲实验室名牌的一部分,苏文茵在废墟中找到的。
白砚翎的眼泪瞬间涌出。他低头,让白羽为他戴上。
“白砚翎长老,请宣誓。”
白砚翎深吸一口气,琥珀色的眼睛像燃烧的太阳。
“我宣誓:守护你的全部——你的责任,你的孤独,你隐藏的温柔,你背负的伤痛。守护你作为指挥官和普通人的双重身份,守护你失去的和寻回的一切。我会在你领导时做你的利刃,在你疲倦时做你的港湾。我会记得你父亲的牺牲,也会延续你弟弟的希望。此誓,以极光为证,以重建的家园为证。”
他取出的是一枚弹壳——白羽在G-47战役中用过的最后一发子弹,猎犬偷偷帮他保存下来的。
白羽闭上眼睛,感受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
墨影点头:“现在,你们可以——”
话没说完,白砚翎已经吻了上去。
不是温柔的轻吻,是热烈的、带着眼泪咸味的深吻。白羽愣了一下,随即回应,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全场爆发出欢呼和口哨。猎犬带头起哄:“再来一个!”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都在笑,都在流泪。
“礼成。”墨影平静地宣布,虽然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现在,宴席开始。猎犬,放音乐。”
---
宴席持续到黄昏。食物是融合风味的:人类的面包配兽人的熏肉,地球新收的蔬菜拌星盟的香料。酒是苍岳长老带来的陈年狼族蜜酒,陆战天贡献了舰队特供的烈酒——“保证一杯就倒,两杯就吐真言”。
果然,三杯之后,猎犬跳上桌子开始唱歌,跑调跑到南极。墨影试图用数据板纠正他的音准,未果。
星辉和白玉坐在角落,安静地看着人群。有人类孩子好奇地靠近星辉,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紫色的?”孩子问。
“因为里面住着星星。”星辉温柔地说。
“星星会说话吗?”
“会。”星辉看了白玉一眼,“它们会说‘要幸福啊’。”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跑开了。
白玉握住星辉的手:“紧张吗?”
“有一点。”星辉诚实地说,“但我喜欢这种感觉。真实的、吵闹的、有点混乱的……活着的感觉。”
苏文茵穿梭在宾客中,像真正的女主人。她给陆战天夹菜,跟苍岳长老碰杯,提醒猎犬别摔下来,又去帮墨影调试被猎犬踩歪的音箱。
白羽和白砚翎被轮流敬酒,到后来两人都有点晕了,靠在一起看夕阳。
“累吗?”白砚翎问。
“幸福的那种累。”白羽靠在他肩上,“像打完一场胜仗,终于可以卸甲了。”
暮色渐浓时,广场中央燃起了篝火。人们围成圈,开始跳舞——没有固定舞步,人类和兽人混在一起,跳得乱七八糟但快乐无比。
白砚翎拉着白羽加入。起初白羽还放不开,但几圈之后,也跟着节奏摇摆起来。他的银发在火光中飞舞,笑容放松而真实。
苏文茵看着他们,又抬头看向星空。她轻声说:“白岳,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把世界变得好了一点。”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
像回答。
像祝福。
夜深时,宾客陆续散去。赤狐小队主动留下收拾,被苏文茵赶走:“今天是你们司令的大日子,都休息去。”
最后,广场上只剩下篝火的余烬,和并肩坐着的两人。
白砚翎从后面抱住白羽,下巴搁在他肩上:“还记得我说过,喜欢这个姿势吗?”
“记得。”白羽向后靠,“因为很安全。”
“现在呢?”
“现在更安全了。”白羽握住他的手,“因为不只是你抱着我,是整个世界……都认可了这个拥抱。”
远处,定居点的灯火次第亮起。新的房屋正在建造,新的农田正在开垦,新的生命正在孕育。
而在这片重生的土地上,第一场跨种族的婚礼刚刚落幕。
但它不是结束。
是开始。
是所有伤痕开出的花。
是所有分离后的重逢。
是所有绝望中,仍然选择相信爱的证明。
白羽轻声说:“回家吧,砚翎。”
“好。”白砚翎吻了吻他的耳尖,“回我们的家。”
他们站起身,手牵着手,走向灯火阑珊处。
身后,篝火的最后一点火星升上夜空,与星辰融为一体。
而在更远的地方,地球安静地旋转着,带着它的伤痕和新生,继续着永恒的旅程。
旅程中,终于又有了笑声。
有了拥抱。
有了在星空下说“我愿意”的勇气。
这就是归宿。
不是到达某个地方。
而是在颠沛流离后,终于敢说:
“这里,就是家。”
喜欢你是我最好的归宿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你是我最好的归宿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