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星图指引的星光道路在雪原上延伸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队伍像一群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沿着那片由星辰光芒凝聚而成的“路标”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脚下的积雪从最初的松软逐渐变得坚硬,偶尔能看见裸露的黑色岩石,像巨兽的骸骨般突兀地刺出雪面。天空依旧蓝得纯粹,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凛冽的寒意,阳光直射在雪地上,反射出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启背着苏离,走在队伍最前。他的步伐比在古格遗址时沉稳了许多,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星光最亮的地方——那是玉星图“标注”的安全路径。苏离依旧昏迷,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龟甲贴着她的心口,偶尔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冬眠的蛇在洞穴里翻了个身。陈启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停下,解开她的防寒服,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触碰龟甲表面。那玉质的光泽似乎比之前更温润了,纹路里仿佛流淌着细小的金色溪流。
“当家的,歇口气吧。”铁牛在后面喊,声音带着喘。他和山猫抬着担架,罗烈和受伤力士依旧昏迷,但两人的呼吸在纯氧维持下还算平稳。铁牛的肩膀磨破了皮,血水混着汗水在防寒服上结成冰碴,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山猫更沉默,他把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自己肩上,让铁牛能稍微轻松点,偶尔回头看一眼陈启的背影,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杨少白拄着木棍跟在队伍末尾,眼镜片上的冰霜就没化过。他怀里揣着那张残缺的日军地图和玉星图的“星光路线图”,每到一处地形变化的地方,就立刻蹲下来,用炭笔在皮纸上标注。他的手指冻得发僵,握笔时抖得厉害,却依旧一笔一划地写着:“第三日申时,过‘断脊岭’,雪层变薄,见零星冰原灌木……玉星图指引偏向东南,避开地图上标记的‘流沙区’……”
“杨兄,别写了。”陈启回头,声音被寒风刮得有些碎,“省点力气,保存体温。”
杨少白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陈兄,你看这天……太干净了。没有风,没有云,连只鹰都没有。这鬼地方的‘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他指了指远处一座被雪覆盖的平缓山丘,“按星图推算,我们应该已经进入冈仁波齐外围山脉的褶皱地带了。可这里……”他摇了摇头,“安静得像座坟墓。”
陈启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座山丘确实太安静了,安静得连雪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他想起玉星图苏醒时对杨少白说的“能量场变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但眼下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队伍停下了脚步。
“到了。”陈启的声音有些沙哑。
众人猛地抬头望去。
在前方视野的尽头,那片被冰雪覆盖的、连绵起伏的白色山峦之上,一座巍峨的、金字塔形的巨大山峰,如同天神用冰雪雕琢的王座,静静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山峰顶部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金红色光芒,与周围灰蓝色的山体形成鲜明对比。山峰的轮廓清晰得不可思议,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冰冷的积雪。
冈仁波齐峰。
万山之祖,神灵之所。藏地传说中,这里是宇宙的中心,是湿婆神的居所,是无数朝圣者用生命丈量的终极圣地。
队伍中所有人都愣住了。铁牛张大了嘴,忘了呼吸;山猫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木棍的手青筋暴起;杨少白猛地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死死盯着那座山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陈启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见过祖父笔记里临摹的冈仁波齐画像,见过古格壁画上那座被星辰环绕的神山,却从未想过,亲眼见到时,会是如此震撼人心的景象。那山峰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昏迷的苏离,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苏姑娘!”陈启大惊,立刻将她从背上放下,解开防寒服。只见她怀中的龟甲此刻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是之前的微弱护体,而是如同燃烧的翡翠,将周围的雪地都映成了绿色!龟甲表面的纹路如同活了过来,金色的溪流在玉质中奔腾流淌,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与远处山峰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低沉轰鸣产生着奇妙的共鸣!
“龟甲……龟甲在震动!”杨少白惊呼出声,他感觉自己手中的皮纸都在微微颤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苏离的眉头紧紧蹙起,嘴唇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山……是活的……它在……呼吸……”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龟甲,指甲几乎嵌进玉质里,“……归墟……近了……近了……”
归墟近了!
陈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望向冈仁波齐峰,只见那座巍峨的山峰在阳光下似乎微微“起伏”了一下,积雪的峰顶折射出的光芒变得异常刺眼,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雪幕后窥视着他们!
“当家的!你看!”铁牛突然指向山峰左侧的一道山坳。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冈仁波齐峰西侧的雪线下,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峡谷如同大地的伤疤,蜿蜒着伸向山体深处。峡谷两侧的崖壁上,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那是古老的栈道、坍塌的佛塔、以及……刻满诡异符号的石壁!
“那是……‘狮泉河峡谷’?”杨少白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着峡谷入口处一块半埋在雪中的石碑,石碑上模糊可见几个古格文字,翻译过来正是“狮泉河口”。
陈启的心沉了下去。杨少白之前分析过,进入冈仁波齐西侧山麓的必经之路是“悬刃关”,而狮泉河峡谷正是“悬刃关”的入口!玉星图指引他们避开“黑风冰川”和“寂灭荒原”,却直接将他们带到了“悬刃关”下!
“星图……它在带我们去‘归墟之眼’!”杨少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和恐惧,“苏姑娘的龟甲反应……‘归墟之眼’就在那峡谷深处!就在冈仁波齐峰下!”
就在这时,苏离的身体猛地一挺,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类的嘶鸣!龟甲的光芒瞬间暴涨,将整个队伍笼罩在一片翠绿的光晕中!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不再是之前的漆黑,而是变成了璀璨的金色!那金色的光芒中,倒映着冈仁波齐峰的轮廓,以及……峡谷深处某个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点!
“陈启……”苏离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带着一种古老、苍茫的回响,仿佛无数人在她耳边同时低语,“……归墟之眼……是巫咸国的……心脏……它在……‘心源’的……正下方……”
话音未落,她的眼睛猛地闭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龟甲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只留下一丝微弱的绿光在雪地上闪烁。
“苏姑娘!”陈启一把抱住她,触手一片冰凉。她的呼吸又变得微弱起来,但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昏迷中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景象。
“她……她刚才说的是什么?”铁牛看着苏离苍白的脸,声音发颤。
杨少白扶了扶眼镜,镜片上还残留着刚才龟甲光芒的反光:“她在说……‘归墟之眼’的位置……在冈仁波齐峰下,巫咸国的心脏地带,也就是‘心源’的正下方……”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她还说……龟甲感应到了……‘心源’的波动……就在峡谷深处……”
陈启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苏离昏迷中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归墟之眼”就在冈仁波齐峰下,与“心源”紧密相连!而玉星图直接将他们带到这里,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准备进峡谷。”陈启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刚才的震惊从未发生过。他小心翼翼地将苏离重新背好,调整了一下氧气面罩,“杨兄,你带路,沿着峡谷边缘走,注意避开雪崩区。铁牛山猫,抬好担架,跟紧。我断后。”
“当家的,那峡谷……”铁牛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色裂口,喉结滚动了一下,“太险了。”
“险也得走。”陈启的目光扫过众人,“苏姑娘的龟甲已经感应到了‘归墟之眼’,我们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现在退缩,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罗大哥和受伤的兄弟还在等着我们。为了他们,也为了我们自己,必须走下去!”
队伍中没有一个人说话。铁牛和山猫默默抬起担架,杨少白收起地图和木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率先走向峡谷入口。陈启背着苏离,跟在最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队伍即将踏入峡谷阴影的瞬间,陈启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峡谷入口处的雪地上,有几道新鲜的、杂乱的脚印!
那脚印不大,呈梅花状,是……日军的雪地靴留下的!
“等等!”陈启低喝一声,快步冲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脚印很明显是新的,最多不超过半天。脚印的方向……不是朝着峡谷深处,而是……朝着他们来的方向!
“他们在……撤退?”杨少白也跟了过来,看着脚印,眉头紧锁,“难道他们也发现了什么?”
陈启站起身,目光投向峡谷深处。那里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在无声地召唤着他们。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日军可能比他们更早到达这里,并且……遭遇了某种变故,所以才仓皇撤退。
“走!”陈启不再犹豫,声音冷得像冰,“小心点,跟紧我。”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踏入了那道深不见底的黑色峡谷。
峡谷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头顶一线天空透下的微弱天光。积雪在这里变得更厚,脚下的冰层也变得湿滑,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崖壁上的栈道早已坍塌,只剩下零星的木桩插在冰缝里,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刻满诡异符号的石壁上,那些暗红色的颜料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干涸的血迹。
“当家的……这地方……太邪门了。”山猫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陈启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胸口的锁心轮在微微发热,与苏离龟甲传来的微弱凉意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他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归墟之眼”的范围,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可能蕴含着致命的危险。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峡谷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被冰雪覆盖的盆地。盆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的圆形祭坛。祭坛的直径约有百米,高约三十米,表面刻满了与巫咸皮卷上相似的暗红色符号。祭坛的顶部,有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凹槽,凹槽中央,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晶石!
那晶石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邪恶气息。晶石的表面,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红色纹路在缓缓蠕动,与玉星图上那些“侵蚀”痕迹如出一辙!
“那是……‘心源’的碎片?”杨少白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着祭坛顶部的晶石,“苏姑娘说‘归墟之眼’在‘心源’正下方……难道……这就是‘心源’被污染后的形态?”
陈启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既有即将揭开真相的激动,也有面对未知邪恶的恐惧。他缓缓走上祭坛,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在这片死寂的盆地里回荡。
就在他距离祭坛中央还有十米时,异变再生!
祭坛顶部的暗红色晶石,光芒突然暴涨!无数道红色的光束如同触手般从晶石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布满尖刺的能量网,朝着陈启当头罩下!
“小心!”杨少白惊呼出声!
陈启的反应更快!他猛地将背上的苏离推开,同时单手按在胸口的锁心轮上,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发丘一脉独有的“镇邪真气”,狠狠斩向那红色光网!
“嗡——!”
真气与光网相撞,爆发出刺耳的嗡鸣声!陈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指尖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他咬紧牙关,将全身真气灌注于指尖,那红色光网才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他趁机一个翻身,躲到祭坛旁的巨石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当家的!你没事吧!”铁牛和山猫冲了过来,一脸焦急。
陈启摆了摆手,目光死死盯着祭坛顶部的晶石:“那东西……有古怪!它在攻击我们!”
话音未落,晶石的光芒再次暴涨!这一次,红色光束不再是散射,而是凝聚成数十道细小的光箭,如同暴雨般射向祭坛周围的崖壁!
“轰隆隆——!”
崖壁被光箭击中,瞬间崩塌!大量的积雪和冰块从高处坠落,将祭坛周围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雾!
“不好!雪崩!”杨少白惊呼!
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铁牛和山猫奋力将担架推向祭坛后方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陈启则背着苏离,拉着杨少白躲进一个狭窄的冰缝里。
雪崩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分钟后,盆地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零星的雪块从崖壁上滑落的声音。
“当家的……罗大哥他们……”铁牛从岩石后面探出头,声音带着哭腔。
陈启的心沉了下去。他冲出冰缝,跑到担架旁,只见罗烈和受伤力士躺的担架已经被积雪掩埋了大半,两人的脸色在雪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快!挖出来!”陈启嘶吼着,扑过去用手刨雪。
铁牛和山猫也立刻加入进来。杨少白则从行囊里拿出急救包,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伤势。
几分钟后,罗烈和受伤力士被从雪中挖了出来。两人依旧昏迷,但呼吸还在。陈启松了口气,立刻将随身携带的氧气面罩给他们戴上。
“当家的……我们……这是在哪儿?”罗烈突然呻吟着醒了过来,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这……这不是冈仁波齐……这是……‘归墟之眼’?”
陈启点了点头,将刚才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遍。
罗烈听完,沉默了许久。他看着祭坛顶部那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晶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早就听说过……古格人当年就是在‘归墟之眼’引动了‘心源’的力量……没想到……它真的被污染了……”
“罗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山猫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
罗烈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还能怎么办?继续走!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那晶石……就是‘心源’被污染后的样子!我们必须想办法净化它,或者……找到它的核心,彻底摧毁它!”
他的话让众人重新燃起了斗志。是啊,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轻易放弃?
陈启走到祭坛边缘,再次望向那块暗红色的晶石。他能感觉到,晶石中蕴含着一股极其庞大的、邪恶的能量,那能量与玉星图上的“侵蚀”痕迹同源,也与巫咸皮卷上的邪念相通。
“杨兄,”陈启转过头,看向杨少白,“你能解读那些符号吗?”
杨少白走到祭坛旁,仔细观察着石壁上的暗红色符号。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符号……是巫咸文的变种,比皮卷上的更古老,更复杂……它们记载的是……祭祀‘心源’的仪式……以及如何……用活人献祭来控制‘心源’的力量……”
他顿了顿,声音颤抖着说:“这里……就是古格人进行邪恶仪式的祭坛!那块晶石……就是他们从‘心源’中窃取出来的、被污染的能量核心!”
陈启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古格人为了力量,不惜与虎谋皮,最终引火烧身。而他们现在,却要面对古格人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必须毁掉它!”陈启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就在这时,苏离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她看着祭坛顶部的晶石,又看了看陈启,虚弱地笑了笑:“陈大哥……我……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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