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煜雪和顾清风终于冲了进来，正好目睹兰策将木条刺入兰灏后心、兰灏反击、兰策再次用力的惊悚一幕！
兰煜雪目眦欲裂，想也不想，一掌携着怒风便朝兰策后肩拍去！他盛怒之下出手，虽未用全力，但威力亦不容小觑。
“砰！”
掌风结结实实击中兰策后肩。兰策“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被震得向前扑去，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
但他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刚一停下，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攥着那根滴血的木条，眼神凶狠，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竟径直朝着兰煜雪刺去！
兰煜雪万万没想到兰策会转头攻击自己，震惊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抬手，精准地一把攥住兰策刺来的手腕！
入手一片粘腻温热的鲜血，还有那瘦得惊人的腕骨。兰煜雪看清兰策眼底那一片彻骨的寒意与疯狂，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敬畏与感情，只有纯粹的恨意与毁灭欲。
他大惊失色，又怒又痛，“兰策！你疯了？！我是你爹！你简直大逆不道！”
兰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钳制，再次刺向他。
“你真是疯了！”兰煜雪心中骇然，又是失望又是愤怒，手下用力一甩，将兰策甩得踉跄后退。
眼看兰策就要摔倒，顾清风身形一晃，及时上前扶住他。顾清风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急促与痛心，“兰策！冷静点！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他是你爹啊！”
见顾清风暂时制住了发狂的兰策，兰煜雪立刻转身跑向倒在地上的兰灏。
兰灏后背伤口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如纸，痛苦地呻吟着。
兰煜雪迅速出手点了他几处大穴止血，兰灏趁机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父王，他要杀我，他还毁了娘和师祖的牌位，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兰煜雪闻言，猛地偏头看向地上那些焦黑碎裂的木块，又想起兰策刚才手中那染血的凶器！
他心头大骇，一股寒意夹杂着滔天怒火直冲头顶，回头怒视被顾清风扶着的兰策，厉声吼道，“兰策！你简直是疯了！无可救药！灵位都敢毁！”
兰灏气息微弱，死死攥着兰煜雪的手臂，眼泪混着冷汗流下，声音带着恐惧，“父王，父王救救我，我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兰煜雪看着亲生儿子这般惨状，又急又痛，立刻扬声喝道，“快来人！传太医！立刻送世子去医治！快！”
门外候着的几名侍卫慌忙冲进来，七手八脚地小心抬起兰灏，匆匆往外跑去。兰煜雪心急如焚，追着送了两步，猛然间想起祠堂里还有一个状若疯魔的兰策，以及制住他的顾清风。他心头一紧，立刻回头看去。
这一看，却让他惊得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兰策！”
只见方才还由顾清风扶着的兰策，不知何时竟又与顾清风缠斗在了一处！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缠斗，因为顾清风只是格挡、闪避，并未真正还手。
而兰策，招招狠厉，直取要害，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那恨意不仅针对兰灏、兰煜雪，此刻也清清楚楚地指向顾清风！
顾清风一边化解着兰策凌厉却因伤势和情绪而略显凌乱的攻击，一边紧盯着兰策的眼睛。
当清晰地看到那双眼底映出的、对自己的深切恨意时，他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颤，动作都滞了一瞬。
兰策，他竟也如此恨我？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间隙，兰策觑准一个空档，手中染血的尖锐木条，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猛地刺向顾清风的脖颈！
顾清风若要躲，自然能躲开。可他看着兰策眼中那混合着恨意、绝望、疯狂的泪水，看着这个他曾经倾心教导、也曾狠心推开、如今却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只想拉着一切毁灭的少年……
一股深切的悲哀与无力感淹没了他。
他忽然不想躲了。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甚至微微闭上眼睛，仿佛等待审判，又像是用这种方式，去承受兰策所有的恨与痛。
“顾清风！” 兰煜雪见状大惊，就要冲过来阻拦。
顾清风却动也不动。
木条的尖端刺破顾清风脖颈处的皮肤，一丝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木尖即将更深刺入的瞬间，兰策的手，却猛地停住了！
他目眦欲裂，双眼被汹涌的泪水彻底模糊。泪水混杂着极致的恨，也翻滚着更深切的痛苦。
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克制，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的、破碎的呜咽，最终化为一声声崩溃到极致的尖叫：
“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啊啊啊啊啊——！！！啊——！！！”
顾清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痛苦嘶吼、手中凶器抵着自己脖颈却终究没有刺下去的少年。
他不顾脖颈处还在渗血的伤口，不顾抵在那里的危险木尖，伸手将浑身颤抖、濒临崩溃的兰策，拥入怀中。
下一瞬。
“当啷”一声，木条从兰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而兰策，在被顾清风抱入怀中便剧烈挣扎起来，却没有睁开。他眼睛发直，猛地张口狠狠一口咬在顾清风的肩膀上！
他咬得极狠，几乎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隔着几层冬衣，仍能感受到那凶狠的、仿佛要咬碎骨头的力道。
肩膀上传来钝痛，但对顾清风而言，更疼的是心口。那里像是被兰策这一口，连同所有的恨与泪，一起咬穿，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推开兰策，甚至没有动一下。他只是用一只手，更紧地环抱住兰策清瘦颤抖的腰身，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另一只手，轻柔地、带着怜惜地，抚上兰策的后脑勺，缓缓地、一下下地揉着，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哄那个练剑累了、或者受了委屈闹脾气的小徒弟一样。
久违了。
这个拥抱，隔了近半年的冰冷、隔阂、伤害与绝望，没想到，竟会在这样血腥、疯狂、彼此伤害的场景下，以这样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重新得回。
顾清风感受到怀中人剧烈的颤抖，和那压抑不住的、从咬紧的牙关中溢出的破碎呜咽。
他更用力地抱紧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兰策凌乱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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