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看着彻底碎裂、再无修复可能的玉像头部，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颤！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混合着无尽的失望与心痛，瞬间冲垮他所有理智与克制！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掴在兰策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真力。
兰策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彻底懵了，怔怔地转过头，看向顾清风，眼中的滔天怒火在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心慌取代，却又因顾清风接下来的话，再次被更猛烈的怒火吞噬！
顾清风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冰冷如刀，恶狠狠地瞪着兰策，一字一句，如同冰锥般砸下，“瑕玉难琢，死性不改！我就是平日太过纵容你，才让你变得如此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兰策捂着脸，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疼痛，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你，你为了他打我？为了他送的这块破玉像，你打我？还骂我！”
极度的委屈和不敢置信让他失了理智，猛地抬脚，狠狠踢向脚边最大的一块碎玉！“你怎么敢打我！为了这么个破东西！”
看着最后的残片也在兰策脚下化为齑粉，顾清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了一片汹涌的、近乎绝望的怒意和冰冷。
他指着院门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转圜余地，“兰策！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徒弟！给我滚——！！！”
兰策如遭雷击，浑身剧震。他死死盯着顾清风，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脸颊的疼痛早已被心脏传来的窒息感淹没。
他嘴唇颤抖着，想发火又忍着，带着一丝卑微的期盼，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你把这句话收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顾清风的手依旧坚定地指着外面，眼神决绝，没有丝毫动摇，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刺骨，“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你与我，师徒缘尽！滚！”
他又说了一遍！
兰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背叛和抛弃的疯狂与恨意。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声音，“顾清风！你！别！后！悔！”
说完，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身狼狈与冲天的怨愤，踉跄着冲出紫罗苑。
庭中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玉屑，面色复杂的兰灏，以及僵立原地、紧握着拳、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的顾清风。
空气中，那清脆的巴掌声和决绝的“滚”字，仿佛还在久久回荡。
顾清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紧紧闭着眼睛，试图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滔天怒火与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细究的刺痛。怒气与失望如同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终究未能平息。
他垂眸，看见兰灏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拾捡着那些碎裂的玉块。兰灏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颇为勉强的笑，语气担忧，劝解道，“前辈，策哥他，八成是气坏了，正在气头上。趁着人还没跑远，你快去追他回来吧。这里交给我来就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手中捧着的碎玉上，扯出一个更难看的苦笑，“这玉像，唉，师祖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宽宏大量，定不会真的与策哥一个孩子计较。待此事过后，晚辈再寻能工巧匠重新雕刻一尊更好的，不打紧的。”
他再次抬眼，言辞恳切，“前辈，你快去找策哥吧，千万别又像昨日那样，让他跑得没了踪影，叫人担心。”
顾清风沉默地蹲下身，脸上覆了一层寒霜，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回应兰灏的劝说，只是动作机械地，一块一块地，将散落各处的碎玉捡起，放入兰灏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托盘里。指尖触碰到冰冷尖锐的碎片，仿佛也触碰到了心底某个同样碎裂的地方。
“不必理会。”最终，他只吐出这冰冷的四个字，声音沙哑，心力交瘁又漠然。
碎玉大致捡拾干净，顾清风端起托盘，垂着头转身径直朝偏院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他对不起师父陆枕河，难得得了与师父形神相似的玉像，本想虔诚供奉，却未能守护周全，毁在自己眼前，毁在了，他的徒弟手中。
看着顾清风决绝离开的背影，兰灏缓缓直起身，轻轻拍掉手上的玉屑尘埃。起初，他只是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发出低低的、压抑的笑声，随即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最后变成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这近一年来，自从回到王府，他所承受的所有隐忍、委屈、不甘，看着兰策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看着父王明显的偏袒，看着顾清风对兰策的维护，许多许多的偏心。那积压在心底几乎要将他窒息的窝囊气，今日，酣畅淋漓地发泄了出来！
哈哈，太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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