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子传来的警示，如同冰水浇头，让吕宋核心层刚刚因材料突破而升起的些许振奋瞬间冷却。程式化的冰冷？短暂出现的类似波动？这些描述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那个星空中的存在，并非某种混沌的、依靠本能行事的“怪物”，而更像是一个拥有高度发达科技、行事逻辑严密、甚至可能具备自主探测单位的文明！
“它们……可能已经派出了侦察单位。”凌云在紧急会议上，语气沉重地说出了这个判断，“西北方向高空，转瞬即逝。这说明，要么它们的探测器速度极快，要么……具备我们尚无法理解的隐匿或空间移动技术。”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原本以为还有数年准备时间，现在看来，对方的触角可能早已悄无声息地伸到了家门口。
“必须尽快确认！”陈默猛地站起身，眼中布满了血丝，“‘凌霄’项目必须提前！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能看得更高、更远的眼睛！”
压力转化为近乎疯狂的动力。在新型铝镁合金骨架和复合蒙皮技术取得突破的基础上，“凌霄”高空探测器的研发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先级。整个项目组不眠不休，所有的设计、计算、模拟都在以极限速度推进。原本需要数月的风洞测试和数据验证，被压缩到了短短数周。
终于，在玄玑子发出警告后的第七十三天，第一架真正意义上的高空探测器——“青鸾一号”，在吕宋本岛腹地新建的、更为隐秘的“苍穹”发射场，准备就绪。
“青鸾一号”外形更像是一枚修长的、带有短小机翼的火箭，主体由闪亮的铝镁合金构成，表面覆盖着银灰色的复合蒙皮。它并非依靠旋翼垂直起降，而是采用了一种极其冒险的、结合了蒸汽弹射和尾部固体燃料助推器的混合发射方式，旨在以最大的初始速度突破低空稠密大气。其头部装载着吕宋目前所能制造的最精密的照相设备、光谱分析仪以及专门用于探测那种特殊能量波动的感应器。
发射日，天气晴朗，但高空风速较大，存在风险。陈默亲自坐镇指挥台，凌云则在不远处的观测点默默注视。
“发射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点火！”
随着指令下达，蒸汽弹射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将“青鸾一号”猛地推向滑轨尽头，与此同时，尾部的固体燃料助推器轰然点燃，喷吐出炽白的火焰，赋予这银色的飞鸟第二段强大的推力！
“青鸾一号”剧烈震颤着，挣脱大地束缚，以惊人的角度直刺苍穹！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任何“星槎”。
观测室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盯着传回数据的仪表和那越来越小的银色光点。
“高度一万丈！速度稳定！”
“高度两万丈！助推器分离成功！”
“高度三万丈！主体引擎工作正常！正在突破临界高度！”
数据不断传来，一切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青鸾一号”成功突破了常规飞行器难以企及的高度，向着那片寂静而危险的近地空间飞去。
然而，就在“青鸾一号”越过四万五千丈高度，按照预定程序打开头部观测窗口，开始对深空进行扫描时，异变陡生！
监测屏幕上，代表那种特殊能量波动的曲线，原本只是微弱的背景噪音，却在瞬间猛地抬升，变成了尖锐的峰值！仿佛“青鸾一号”的主动扫描，触发了某个隐藏的警报！
紧接着，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色光束，仿佛从虚无中诞生，以超越理解的速度，精准地命中了“青鸾一号”的头部！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监测屏幕上的所有数据流在瞬间中断，变成了一片毫无意义的雪花点。远程遥控信号彻底丢失。
“青鸾一号……失去联系！”操作员的声音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几乎在同时，位于格物院地下深处的“巡天镜”主控室，也监测到了一股强烈、短暂、且带着某种冰冷“确认”意味的能量脉冲，其源头，赫然指向“青鸾一号”失联的空域！
“‘青鸾’……被击落了。”陈默看着失去信号的屏幕，声音干涩。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不是意外，不是故障。这是一次精准的、来自未知存在的拦截和摧毁。对方用这种方式，冰冷地宣告了它们的存在，以及……它们不容窥探的态度。
凌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失败早在预料之中，但以这种方式，如此直接、如此高效、如此……蔑视，依旧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对方的技术水平，远超预估。它们不仅能进行超远距离观测，还能部署高效的拦截武器，其反应速度和精准度，令人绝望。
“回收所有‘青鸾’残骸可能散落的区域，哪怕是一片碎片也要找回来！”凌云睁开眼，下令道，声音恢复了冷静，“分析那道拦截光束的能量特征！我们需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攻击方式。”
他走到观测窗边，望着那片刚刚吞噬了“青鸾一号”的、看似平静的天空。
第一次主动的窥探，换来了一次冰冷的“问候”。
这声问候，用最直接的方式，丈量出了双方之间那令人绝望的技术鸿沟。
五年？或许，对方根本不会给他们五年时间。
真正的危机，已经撕下了模糊的面纱，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吕宋，乃至整个星球文明，迎来了第一次来自星空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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