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号兜帽下的轮廓绷紧，周身神力波动带上一丝显而易见的焦躁。
“赫菲斯托斯，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知道了，知道了。”
03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他迈步走向那群瘫倒在地的代理人，步伐不急不缓，像是在巡视自己刚刚收获的战利品。
他停在一人面前，缓缓俯身。
“要么死，要么听话。”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源自神明位格的恐怖威压，如同万吨海水当头压下，每一个代理人的骨骼都被压得咯吱作响。
神墟哀鸣，灵魂战栗。
能走到今天，他们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狠角色？
可此刻，所有的骄傲与挣扎，都被那双熔岩般的眼瞳焚烧殆尽。
死亡的阴影，真实地笼罩在头顶。
终于，有人颤抖着，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屈辱地点下了头。
一个。
两个。
所有人都踉跄起身，死死低垂着头颅，不敢再去看那张象征着绝对力量的面孔。
“很好。”
“去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王之宝库，帮我取一样东西。”
……
迷雾的另一端，维度扭曲的夹缝中。
林七夜抱着苏小阳，静静目睹了这一切。
一缕冰冷的杀意，在他眼底悄然凝聚。
〔小阳，现在怎么办？〕
他低声传音，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凝重。
〔要把他们……先杀了吗？〕
那两位是货真价实的神明，目标直指王之宝库。
吉尔伽美什的病情与王之宝库息息相关，他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这两个神明，连同他们胁迫的二十多位代理人，这个变量太大了，足以颠覆他所有的计划。
然而，窝在他怀里的苏小阳，只是小手淡定地摆了摆。
“嘻嘻。”
他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双清澈的翠绿色眼眸弯成了月牙。
“七夜姐，杀了多可惜啊。”
林七夜一怔。
“可惜？”
苏小阳抬起头，仰望着林七夜，眼神天真无邪，说出的话却让林七夜背脊一阵发凉。
“我们先走，他们想来就来吧，好歹是一些不错的祭品。”
祭品？
林七夜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什么祭品？祭祀给谁？
那两个活生生的神明，在那二十多个代理人，在小阳嘴里，就只是……祭品？
他想追问，可看着苏小阳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林七夜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这个小家伙的心思，比迷雾最深处的混沌还要难以捉摸。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苏小阳口中的“祭品”，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林七夜没有再说话，抱着苏小阳，身形从扭曲的空间中脱离，沉默地跟了上去。
……
迷雾深处。
一朵小小的金色云彩，不紧不慢地穿行在灰白的浓雾里。
苏小阳趴在筋斗云的边缘，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欢快曲子，两条小腿悠闲地晃荡着。
林七夜盘膝坐在云上，默默“驾驶”，内心早已被郁闷填满。
他真的想不通。
明明小阳拥有着【影子空间】这种堪称无解的位移能力，挥挥手就能进行空间跳跃。
可他偏不。
他偏偏要坐自己的筋斗云。
〔可恶啊！〕
……
筋斗云最终悬停在一片浓雾的边缘。
林七夜低头，俯瞰着下方那座在灰白世界中突兀存在的岛屿，再三比对过脑海中的星图坐标。
“应该就是这了。”
他身旁，一直晃荡着小腿的苏小阳，此刻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到了？”
“刚到。”
林七夜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
那座岛屿的生机太过旺盛，浓郁的翠绿几乎要从迷雾的包裹中溢出来，与周遭死寂的灰白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对立。
在迷雾中能存在这样一座生机盎然的岛屿，本身就是一件违背常理的事情。
神迹的证明。
“那就走吧。”
苏小阳伸了个懒腰，从筋斗云上坐起身，一副迫不及待要去探险的模样。
林七夜的眉头却锁了起来。
“小阳等等。”
他转头看向苏小阳，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根据情报，英雄王的宝库存在法则层面的禁制，神境以上的存在……无法进入。”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苏小阳已经成神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不满足进入宝库的条件。
然而，苏小阳的反应却淡定得诡异，他只是歪了歪头，那双清澈的翠绿色眼眸里，没有半分对规则的敬畏。
“没事。”
他笑嘻嘻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就进去看看而已，他会同意的。”
林七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
哪个他？
是那个躺在自己精神病院里，至今还在昏迷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还是说，这座岛屿的守护者？
〔吉尔伽美什就在我的精神病院里，你要不要现在进来，面对面跟他好好谈一谈，看他同不同意？〕
林七夜很想抓住苏小阳的肩膀用力摇晃，问个清楚。
可看着苏小阳那副理所当然、天真无邪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质问都会被一句“嘻嘻”给堵回来。
最终，所有的疑惑与不安，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事已至此，他除了选择相信，别无他法。
苏小阳如果真的能无视禁制进去，对他而言，反而多了一重保障。
来自队友那份完全无法理解、但又无比可靠的安全感，再次强行+1。
苏小阳这次倒是没有继续磨蹭。
他小手一挥。
林七夜只觉得脚下的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连同他和苏小阳在内，都被一片深邃的阴影吞没。
‘影子空间’。
再次出现时，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
两人已经站在了岛屿正中央的空地上，脚下是松软的、散发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土地。
也就在这一刻，某种沉睡的古老意志被惊醒了。
轰——
一阵低沉的闷响从地底深处传来，整座岛屿都随之剧烈震颤。
古老的树木在摇晃，无数翠绿的叶片簌簌落下，卷起绿色的风暴。
紧接着。
一道沉闷到极致的呼吸声，携带着风雷之势，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仅仅是气流的涌动，就将周围的空气挤压得嗡嗡作响。
林七夜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密林深处，那两座他原本以为是长满苔藓的小山，动了。
山体缓缓抬起。
那根本不是山。
而是一对眼睑。
随着眼睑的开启，两颗墨绿色的巨大瞳孔，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那双瞳孔里，没有智慧的清明，只有亘古的、被打扰后苏醒的暴怒与毁灭。
在被那双眼睛锁定的瞬间，整片森林都活了过来！
地面崩裂！
周围密密麻麻的藤蔓瞬间暴动，它们从四面八方拔地而起，遮天蔽日。
下一秒。
无数道绿色的残影撕裂空气，不由分说地朝着空地中央的苏小阳与林七夜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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