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冰冷的笃定与耐心。
她等着,她有的是时间等。
等着薛家失势、萧祁佑垮台的那一天,等着薛明珠被她踩在脚底下,任她搓圆捏扁的那一天。
到时候,她定要让这女人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报应不爽!
自己从薛家女身上受的委屈,再送回给薛家女。
这才是天道公平!
到时候我的规矩比太后还要重。
别说跟男人藕断丝连。
就是跟男人说话,或者看一眼都不行。
都是丢脸,都是没规矩。
都是不干净了!
哈哈……对!
最好把性命事小,失节事大,在自己这儿发扬光大,那自己才是规矩的祖宗,老规矩。
而其他的公主,看到这样子的萧祁佑。
一个个紧紧捂住嘴。
怕自己惊呼出声,惊了这一殿的寒。
这还是以前的太子皇兄萧祈佑吗?
昔日的他,玉冠束发,玄纹锦袍裹着挺拔身形,眉目冷冽如寒玉雕琢。
下颌线绷得利落,周身矜贵疏离的气场压得人不敢妄视。
便是静立阶前,也似青松覆雪,峻拔清绝,风姿卓绝到极致。
却偏生冷若冰霜,疏淡得让人望而生畏,从来都是她们需仰头仰望的存在。
可眼前人单薄易碎,仿佛被深渊地狱无限研磨。
剩下的沉渣。
唯有那双眸子,依旧冷得没半点温度。
只是寒潭深处,多了几分蚀骨的荒芜。
枯槁得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冷峻风华?
若非身在慈宁宫,周遭皆是至亲,她们纵是绞尽脑汁,也不敢将眼前人与太子萧祁佑相提并论。
很有可能根本就认不出来,相逢对面不相识吧。
公主们心头剧震,过往画面倏然浮现。
从前萧祁佑待所有皇子公主向来疏冷,性子冷硬如冰。
向来独来独往,极少与人亲近,便是同胞弟妹,也难换他半分温和。
可他容貌冠绝京华,身份尊贵无双,才情更是冠盖诸皇子。
纵是冷情,也依旧是她们心头仰望的光,便是远远瞧一眼那挺拔背影,都忍不住心头微动。
可自天幕现世,沈若曦归了九天,她们便再未见过萧祁佑。
原以为他不过是一时郁结,谁知再见,竟成了这般模样。
世上真有这般蚀骨的深情,能将一尊冷硬如冰的人,熬得只剩一副空壳?
她们心头震颤,目光下意识瞟向殿顶天幕。
那上面的沈若曦,眉眼温婉,笑意清浅,周身似覆着一层柔光,真真应了
“有位伊人,在水一方”。
此刻更是神女临世,遥遥立在九天之上。
太子皇兄日日思之念之,如今虽能隔天幕得见容颜,却隔着天地万里,咫尺天涯,再难触碰。
这般境遇,竟比牛郎织女更显凄苦——
牛郎织女尚有鹊桥相会之期,他与她,却是天上人间,永隔参商,连一面重逢都成奢望。
念及此,公主们心头的悲悯刚起,便被自身的境遇缠得喘不过气。
眼底的光亮霎时黯淡下去。
二皇兄已在父皇面前进言,边境需联姻稳固,怕是不久后,又要从她们之中择人远嫁蛮荒之地。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
公主们面上强撑着平静,心头早已翻江倒海。
此刻她们还是嬉笑打骂的姐妹。
挽着彼此的手,说着细碎家常,可明日呢?
将来呢?
谁也不知自己会被送往何方,嫁与何种人。
她们虽是金枝玉叶,贵为公主,命运却从不由己。
全凭父皇一言,太后决断,皇兄们的权衡,还有朝臣们的算计。
让去边疆,便不能留京;
让嫁谁家,便不能拒婚;
便是要当作棋子,随意赠予藩王异族,也只能俯首听命,半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贵为公主又如何?
终究逃不过身为女子的宿命,任人摆布。
她们望着天幕上沈若曦自在从容的模样,又念及天上的萧琳儿表姨。
听说表姨不愿成婚,便敢拒尽所有婚配,孑然一身,随心所欲。
这般自在洒脱,是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这深宫之中,女子婚嫁从不由己。
若敢抗旨不嫁,便是大逆不道,等待的唯有死路一条;
便是顺从嫁了,前路亦是茫茫。
或是远嫁边疆,水土不服,孤寂终老;
或是嫁入世家,卷入后宅纷争,机关算尽,不得善终。
可纵是这般,也只能自我安慰,那条死路,总归能远些,能多苟活几日。
想到这儿,公主们心绪愈发沉滞。
纷纷垂落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掩去眼底的茫然与惶恐。
几位覆着面纱的公主,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纱料,将面纱攥得更紧。
布料贴在脸颊上,似能隔绝外界所有目光。
不看旁人,也不让旁人窥见自己眼底的脆弱。
这般自欺欺人的隐藏,竟是她们此刻唯一能寻到的慰藉。
希望不要选到自己吧!
阿弥陀佛,神女万岁。
希望选的更漂亮的,反正自己没有那么漂亮。
或者像柔嘉公主那样,没有母妃的。
反正自己母妃还在。
每一个人,都在忐忑,都在祈祷,又都在等着侥幸。
再想想此时的萧琳儿。
嘴里忍不住咕嘟出更多的口水泡泡。
萧琳儿,你爹来了!
皇帝依旧裹着那身破烂布条,七零八落的料子勉强遮体,衬得身形愈发狼狈。
可他满心满眼都黏在慈宁宫的太后身上,半点不在意自身模样。
可殿内凝滞的气氛太过异样,他眉峰微蹙,总算分了些心神往下看。
视线甫一落在萧祁佑身上,原本温和的眼眸骤然一亮,亮得惊人。
竟似瞧见了世间顶顶稀罕的物件,连周身的窘迫都淡了几分。
他当即迈着步子走下,衣摆破烂,晃晃悠悠,大摇大摆。
几步便到了萧祁佑面前。
皇帝居高临下地站着。
目光从他散乱的发冠扫起,掠过清癯凸起的颧骨,深陷的眼窝,再到空荡晃悠的锦袍……
最后落在他单薄的鞋履上,从头到脚,一寸寸细细打量。
目光锐利又专注,似要将他这副模样刻进骨子里。
看罢正面,他又绕着萧祁佑缓缓转了一圈。
脚步放得极慢,视线扫过他脊背的弧度,肩头的瘦削,连袖摆下垂的空荡都没放过。
当真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半点细节都没遗漏。
那眼神太过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新奇。
看得殿内众人都屏息凝神,
连太后都微微坐直了身子。
德福总管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
垂着脑袋,腰弯得更低,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如今反而疯疯癫癫,行事没个章法。
想到一出是一出。
偏生身份尊贵无双。
他惹出来的事,哪一件不是天大麻烦。
自己这颗脑袋,便是有十个八个,也不够替他兜着的。
眼角余光悄悄扫过立在当中的萧祁佑。
德福心头猛地一抽,又飞快收回目光,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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