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算了一下距离和风速，然后从布囊里拿出了那个绘制着听觉干扰符文的皮质卷轴。
“夫人，这是？”旁边的指挥官好奇地问。
“一点小玩意儿，能给敌人的耳朵找点麻烦。”莉娅说着，将卷轴放在墙垛上摊开。上面的符文线条复杂扭曲，看久了甚至让人有点头晕。她拿起那柄银制小锤，将顶端的水晶轻轻点在卷轴中央的核心符文节点上。
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注入。
卷轴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以卷轴为中心荡漾开去，迅速覆盖了相当大的一片区域，并悄无声息地沿着官道方向蔓延。
“好了，第一阶段，‘噪音污染’布置完毕。”莉娅满意地收起小锤和卷轴（卷轴上的光芒已经黯淡，变成了一次性消耗品），“接下来是视觉干扰。”
她又拿出了那几个光滑的金属球——迷雾发生器。她将它们放在墙垛的不同位置，再次用小锤分别轻轻敲击。
金属球表面闪过微光，随即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球会在特定能量冲击达到阈值时自动激活，释放出带有轻微致幻和强光干扰效果的彩色迷雾。”莉娅向一脸茫然的指挥官解释，“持续时间大概一刻钟，覆盖范围……嗯，正好够把峡谷出口那段路变成临时迪厅。”
指挥官张了张嘴，没太听懂“迪厅”是什么，但大概明白这东西能干扰敌人视线。他看向那几个不起眼的金属球，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奇。
“第三阶段，”莉娅拿出了装痒痒粉的琉璃罐和那瓶附魔润滑油脂，脸上露出了更加“和善”的笑容，“地面改造和亲密接触增强。”
她打开琉璃罐，手指轻轻一弹，一缕清风卷起罐中淡黄色的细腻粉末，顺着北风，悄无声息地飘向城墙前方百步之外的地面，均匀地洒落在官道及两侧的草丛、石头上。这些粉末极其细微，附着性强，且无色无味，落在干燥的秋日地面上，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接着，她拔开那个小瓶的塞子，将里面珍珠光泽的粘稠液体小心翼翼地倒出几滴，滴在墙垛上。液体并未流淌，而是在她灵力的引导下，化作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银色丝线，如同有生命般，贴着城墙外侧石壁蜿蜒而下，精准地“涂抹”在了官道靠近城堡方向的最后一段路面上，特别是几个坡度稍大的位置和转弯处。
做完这一切，莉娅拍了拍手，将空瓶子和罐子收回布囊。
“好了，简易欢迎仪式准备完毕。”她看向北方，此时，已经能隐约听到从黑石峡谷方向传来的、沉闷如滚雷般的轰鸣——那是数千人齐步行军的声音，中间夹杂着金属碰撞和某种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嘶吼。
城墙上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弓箭手搭箭上弦，弩手摇动绞盘，负责滚木热油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推杆。
莉娅却依旧淡定，甚至还有闲心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旁边的巴纳德管家一点：“来点？自己炒的，五香味的。”
巴纳德：“……”
就在这略显诡异的氛围中，敌人的先头部队，终于从黑石峡谷的阴影里涌了出来。
首先出现的，是约两百名身着暗金色镶黑边皮甲、手持弯刀和圆盾的步兵。他们的体型比人类稍显矮壮，皮肤呈暗绿色，脸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眼睛是黄色的竖瞳，嘴巴前突——确实是蜥蜴人！只是这些蜥蜴人的装备远比传闻中精良，队列也整齐得多，显然不是散兵游勇。
紧随其后的，是近百名骑着一种类似巨型蜥蜴、但背生骨刺的爬行类坐骑的骑兵。骑兵手中拿着长矛，矛尖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再后面，是黑压压的步兵方阵，以及被推动着的、简陋但结实的木制攻城锤和盾车。暗金色的旗帜在队伍中飘扬，上面绣着的多目怪兽图案，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真的是蜥蜴人……”指挥官喃喃道，“可他们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蜥蜴人的军队在冲出峡谷后，并没有立刻展开进攻队形，反而出现了一阵奇怪的混乱。
先是队伍里的嘶吼声和脚步声忽然变得极其嘈杂、刺耳，还夹杂着许多原本没有的、诸如指甲刮黑板、破锣嗓子唱歌、铁勺刮锅底之类的诡异噪音，让许多蜥蜴人士兵烦躁地甩着头，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走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步兵，脚下突然爆开一团团五彩斑斓、还在不断闪烁的浓雾！浓雾不仅遮蔽了视线，里面闪烁的强光还让蜥蜴人们发出痛苦的嘶叫——他们的眼睛对强光似乎特别敏感。迷雾中传来惊慌的喊叫和碰撞声。
“就是现在！”指挥官抓住机会，正要下令放箭——
“等等。”莉娅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们再往前走几步。”
指挥官不明所以，但还是咬牙忍住了。
迷雾渐渐被风吹散一些，那些被弄得晕头转向、眼睛流泪的蜥蜴人步兵，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推进。他们踩过了洒满痒痒粉的地面，粉末沾上了他们的皮甲缝隙、裸露的脚踝和手掌。
起初没什么反应。
走了十几步后，最前面的蜥蜴人忽然开始浑身不自然地扭动起来，一只手拿着武器，另一只手却忍不住去抓挠自己的脖子、腋下、腰间。表情扭曲，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又走了几步，扭动变成了剧烈的抓挠，队形开始散乱。
“好痒！什么东西？！”
“嘶——受不了了！”
他们穿的皮甲为了灵活，并非全覆盖，很多关节处是布料或鳞片直接裸露，此刻成了痒痒粉绝佳的发挥场所。
而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当这支抓耳挠腮、队形散乱、还带着被强光刺激后泪眼模糊的先头部队，终于推进到距离城墙约两百步、准备稍微整顿一下发起冲锋时——他们踩上了莉娅用附魔润滑油脂处理过的路面。
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就好像一群穿着皮靴的人，突然集体踩上了一块被隐形冰覆盖的斜坡。
“嘶溜——！”
“啊呀！”
“扑通！”
“咕噜噜……”
打头阵的几十个蜥蜴人步兵，毫无征兆地脚下一滑，顿时东倒西歪，摔成一团。后面跟上的同伴收势不及，要么被绊倒，要么自己也开始滑行，如同下饺子般滚倒在地。原本就散乱的队形，瞬间变成了一场滑稽的、人仰马翻（蜥仰蜴翻）的滚地葫芦大赛。
坚固的皮甲此刻成了累赘，摔在地上哐当作响。沾了痒痒粉的地方被地面一摩擦，痒感更甚，许多蜥蜴人一边挣扎着想爬起来，一边又忍不住疯狂抓挠，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富有喜感。
城墙上的温斯顿守军都看呆了。
弓箭手们忘了放箭，弩手们张着嘴，连负责滚木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
这……这和预想中的惨烈攻防战，画风好像不太一样？
巴纳德管家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老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
只有莉娅，依旧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点评两句：
“哎呀，那个绿色鳞片的，摔跤姿势不错，滚了三圈都没松开武器，职业素养可以。”
“看那边那个大个子，一边滑行一边挠屁股，平衡感有待提高啊。”
“啧啧，后面骑兵的坐骑好像也被噪音和闪光吓到了，有点控制不住……哎哎，别撞自己人啊！”
她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观看一场马戏表演。
蜥蜴人军队的后方显然也发现了前军的异常。中军响起急促的、音调古怪的号令声。后续的部队试图停下来重整，但惯性使然，加上官道狭窄，一时间竟有些拥堵。
混乱持续了好几分钟。最终，在军官的怒吼和鞭打下，前面的蜥蜴人士兵总算勉强爬起来，但一个个衣衫不整，身上沾满尘土草叶，不少还一瘸一拐，脸上带着憋屈、愤怒和难以忍受的奇痒混合的扭曲表情，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
他们重新列队，但这一次，动作迟疑了许多，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看似正常的地面，前进的速度慢得像是在排雷。
城墙指挥官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看向莉娅，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同情（对敌人）：“夫人……这，这都是您……”
“一点生活小智慧的应用。”莉娅谦虚地摆摆手，“现在，可以给他们一点传统项目的压力了。”
指挥官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然后狠狠挥下：“弓箭手，三轮齐射！弩手，自由射击！目标：敌军中后队，打断他们的集结！”
“放箭！”
霎时间，箭矢如蝗，弩箭如电，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过天空，落入尚未完全从混乱中恢复的蜥蜴人军阵中。
惨叫声响起。
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杀伤。
有了之前的“开胃小菜”打击士气和制造混乱，这一轮箭雨的效果出奇地好。蜥蜴人们忙于躲避、格挡，阵型更加松散，伤亡不小。
“攻城器械！瞄准他们的盾车和攻城锤！”指挥官继续下令。
城墙上的重型弩炮开始发射，粗大的弩箭呼啸而去，将木制的盾车射穿、击碎。推动攻城器械的蜥蜴人奴隶兵惊恐地四散奔逃。
眼看着先头部队受挫，中军混乱，远程打击接踵而至，蜥蜴人军队的后方终于响起了代表撤退的、低沉号角声。
丢下数十具尸体和两辆被毁的盾车，蜥蜴人军队开始缓缓后撤，退向黑石峡谷方向。他们的撤退还算有序，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狼狈和憋屈。
城墙上的守军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指挥官满脸兴奋，看向莉娅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女神：“夫人！太厉害了！您那些……那些‘小玩意’，简直抵得上千军万马！敌人连城墙边都没摸到，就损兵折将退了！”
莉娅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淡定道：“还没完呢。他们只是暂时退却，重整后很可能还会再来，或者尝试从其他方向进攻。而且，亚瑟那边在鹰嘴隘口，应该已经布置好了真正的防线。”
她望向北方，蜥蜴人军队已经退入峡谷阴影中，但那股令人不安的能量团并未远离。
“不过，经过刚才那一出，”莉娅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应该会……更小心一点了吧？”
她转身，对巴纳德管家说：“走吧，该下去陪利奥‘捉迷藏’了。哦，对了，让人把城墙下面那段路打扫一下，特别是那几个滑溜溜的地方，撒点沙子或者灰烬，别让自己人晚上巡逻时摔着。”
“是，夫人！”巴纳德躬身应道，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钦佩。
莉娅拎着她那个看起来依旧普普通通的布囊，步伐轻快地走下城墙。身后，是士气高涨的守军和开始打扫战场的士兵。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古老的石阶上。
一场原本可能血腥残酷的攻城战，开场就以一种谁也意想不到的、带着荒诞喜剧色彩的方式暂告段落。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真正的考验，也许在鹰嘴隘口，也许在下一个黎明。
但至少此刻，温斯顿堡的黄昏，依旧安宁。厨房里飘出烤面包的香气，地下庇护所传来孩子的嬉笑声，城堡巨人在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后，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平凡烟火。
莉娅想着，等亚瑟回来，得跟他好好说说今天城墙上的“盛况”。嗯，还得想想，如果蜥蜴人晚上搞偷袭，该用什么“夜用加强版”欢迎套餐呢？
混沌珠在丹田内微微转动，散发着温润的光。
生活啊，总是充满了意外的“惊喜”。而她这个退休卷王，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试图破坏她平静生活的“惊喜”，都变成令人啼笑皆非的“惊吓”，还给对方。
这才是享受人生的正确方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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