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沙地上有金属碎片被卷起来，划出一道道痕迹。雷煌站在飞船门口，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这些脚印很整齐，一步一步往黑暗里延伸，不像野兽留下的，也不像风吹出来的。
他转身回到船内，脚步有点重。地板还在微微晃动，控制台的灯一闪一闪，能源只剩6%。推进器外面裂了口子，冷却液一滴一滴往下掉，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还有一点血腥气。
“不能等了。”他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艾德琳靠在副控台旁边，右手已经焦黑，没有知觉了。她的左手还插在灵能接口上，手指发白，用力抓着系统。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额头上的汗混着血流到了脖子上。
凯莉斯靠着窗户，翅膀收着，上面有几处断裂，背部渗出血来。她的呼吸很轻，眼睛却睁着，瞳孔里闪过一丝银光。
雷煌走到工具柜前，拉开抽屉，拿出焊枪、芯片和绝缘带。他把东西分给他们，“你修外壳，我管能源，凯莉斯盯着系统。”
艾德琳慢慢站起来，动作很慢，但她还是走了过去。裂缝有半米长，就在燃料管上方，再偏一点就会爆炸。她用布条缠住手，把芯片插进后颈。电流接通的一瞬间，她身体一抖，咬破了嘴唇，血流了下来。
她抬起手，指尖发出光丝，像缝衣服一样把裂缝一点点封住。每缝一段，金属表面就亮一下，暂时不会漏。她的手越来越烫，皮肤开始变灰，血管一条条冒出来。她知道撑不了太久，可现在没时间了。
雷煌脱下护甲，露出小臂上的伤疤。他打开能源槽盖，把手伸了进去。血顺着伤口流进接口，控制系统发出低响。他闭上眼，调整呼吸，体内的力量开始运转。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能源升到8%，舱内温度也回升了一点。
“能源恢复了。”他说。
话刚说完，凯莉斯突然扶住墙，手指用力发白。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到了画面：火焰、倾斜的机身、断开的岩石。
“右引擎有问题。”她说，“冷却环被腐蚀了，结构裂了。三分钟后起飞，会炸。”
雷煌立刻拔出手，冲向推进舱。艾德琳跟在后面，走得不稳，但没有停下。
推进舱很窄，三人挤在一起。旧喷嘴卡得很紧，扳手打了两次滑，冒出火星。外面风沙打在船上，焊接更难了，稍不小心就会让整个系统崩溃。
“固定它。”艾德琳说。
雷煌蹲下，双手贴住零件两侧，释放磁场，把喷嘴牢牢锁住。他的额头出汗，手臂开始发抖。
艾德琳拿起焊枪，注入灵能，火焰温度猛升。她对准连接环开始熔接，手腕很稳。但高温让金属膨胀，焊点容易偏移。
“偏了两度。”凯莉斯靠在门边，突然睁眼，“往左调，快！”
雷煌马上改方向，艾德琳立刻修正位置。
火花四溅，照亮了他们的脸。
“咔”一声，新组件装好了。检测显示压力正常，没有泄漏。
“换好了。”艾德琳放下焊枪，靠着舱壁坐下去。她的右手彻底废了，但她没松开灵能接口。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拿不起东西了，可她不在乎。
雷煌回到驾驶位，重新接入系统。能源稳定在8%，结构完整56%，推进器功率42%。不够好，但够飞一次短程跳跃。
他握住操纵杆，手心全是汗和血。
凯莉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串脚印又近了几米。她低声说：“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就让他们来。”雷煌启动引擎。
推进器轰鸣，整艘船震动起来。灯光闪了几下，终于稳定。导航开启，坐标锁定，目标是最近的安全空域。
艾德琳抬头看雷达。三个红点还在地下移动，速度不快，像是在等什么。
“掘渊者没走远。”
“不是问题。”雷煌盯着前方的风暴，“只要能飞起来，就能甩掉。”
凯莉斯忽然按住胸口。她的翅膀猛地一颤，背上又裂开一道口子，血流下来。她闭上眼，进入预知状态。
“我看到了……”她喘着气，“升空第七秒，左边风压突变，飞机会歪。不调整，会撞上岩脊。”
雷煌记住这句话：“第七秒，左倾，避岩脊。记住了。”
他拉起推力杆，引擎声音更大。飞船缓缓离地，底部摩擦沙地，发出刺耳声。推进器喷出蓝火，吹开积沙，掀起大片尘土。
雷达上，三个红点突然加速，朝飞船冲来。
“它们来了！”艾德琳喊。
雷煌不答，专心控制方向。飞船摇晃上升，穿过闪电层。风越来越大，船身发出金属扭曲的声音。
“高度一百米，速度不够。”他咬牙，“再加10%推力。”
“冷却环撑不住！”凯莉斯提醒，“只能坚持三十秒！”
“够了。”雷煌猛推操纵杆。
飞船猛然拉升，险些撞上黑色岩脊。机翼擦过岩石，火花四射，右边一角被削掉了。身后沙尘翻滚，三只掘渊者破土而出，挥舞触手，却够不到飞船。
雷达上的红点迅速远离。
“甩掉了。”艾德琳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去，嘴角露出一点笑。她活下来了。
雷煌没有放松。他盯着航线，手指放在磁场按钮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能源降到7.3%，结构掉到54%，右推进器报警，红灯一直闪。
“这才刚开始。”他说。
凯莉斯站在窗前，看着远方。她的翅膀又裂了一道，血滴在地上。她看见了更多——风暴后的星门，埋伏的舰队，还有一场逃不掉的审判。但她没说。有些事，得活着才能面对。
风停了一下。
沙地上，最后一行脚印停在飞船坠落的地方。
风又起，沙尘扬起，盖住了痕迹。
高空上，破损的飞船穿过云层，拖着一道微弱的蓝焰，飞向未知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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