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亮，江林便踏入金辉城的传送阵。阵光散去时，耳畔已被鼎沸人声灌满——平日里还算清静的平峒城，此刻竟挤得水泄不通。往来修士的衣袂翻飞如流云，腰间法器的碰撞声、交谈声、灵兽的嘶鸣交织成一片躁动的洪流，显然都是为十日后开启的玄崆山秘境而来。
江林混在人流中，先在城中最大的修真坊市转了一圈。各家店铺的幌子在风里招摇，货架上摆满灵材、法器，掌柜们扯着嗓子吆喝，可一提起“血菩提”，个个都摇头摆手。直到走进街角一家略显冷清的书斋，木质柜台后坐着个留山羊胡的老者，听闻他打听血菩提，微闭的双眼忽然亮了亮。
“血菩提？玄崆山秘境里确有踪迹，还不止一处呢。”老者慢悠悠地敲着柜台，从深处摸出个一尺长的玉盒，盒身雕着繁复云纹，“客官若想去寻，不妨看看这个——天机阁绘制的《玄崆山秘境宝图》，限量版的。上面灵草、险地标得清清楚楚，千年探索经验才攒出来的。”
江林挑眉：“如何个清楚法？可否一看？”
老者把玉盒往回拢了拢，神秘兮兮道：“天机阁的东西，还能有差？哪里有灵草，伴生什么妖兽，连妖兽习性都注得明明白白，比掌纹还细。”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二万灵石，不二价。”
这价格对寻常修士而言，买张地图实在奢侈。但江林想着，若因缺血菩提耽误鼎炉炼制，才是真的麻烦。他想起自己那本地形图的精准，不再犹豫，弹指间一只装着二万灵石的储物袋落在柜上。老者清点后眉开眼笑，将玉盒推过来。打开一看，泛黄丝绢上，玄崆山的山峦、溪流、灵草、妖兽脉络分明，几处“血菩提”红点旁，密密麻麻注着伴生妖兽习性，果然详尽得惊人。
不再耽搁，江林出了平峒城，祭出飞舟。轻身跃上舟身，划破晨雾往玄崆山疾驰而去。数百里路程不过一个时辰便到，远远见连绵山峦如沉睡的巨兽，山脚下却热闹得像打翻了蜂巢——数万人支起临时坊市，各色帐篷、摊位绵延开去，五彩幡旗在风里猎猎作响，俨然一座移动的修真集市。
他将飞舟收起，步行走近。坊市入口立着块巨石，上刻“公平交易，违者废修”八个大字，苍劲有力。旁侧坐着位闭目养神的元婴后期修士，周身威压如无形屏障，让喧嚣人群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显然，有这位大修士坐镇（兼收保护费），此地虽人多眼杂，却无人敢轻易破规矩。
江林绕开最热闹的区域，在一片茂密树林后停下，指尖微动，二十道身影从小世界闪出——皆是化形的妖修小伙伴，身着隐灵法袍，气息敛得恰到好处，瞧着与凡人无异。
“储物戒都拿好。”江林将备好的戒指一一分发，“里面有定位符、上品疗伤丹、极品宝器、中品灵器，还有二级上品符箓。定价按先前说的来：定位符两万一张，疗伤丹三到五万一瓶，宝器和灵器两万到三万一件，符箓两千到三千灵石一打。”
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定位符两万一张，绝对不贵，在这秘境中就是‘保命符’。不过大家尽量低调，别大声喧哗，其他物品差不多就卖，求财不求气。这里龙蛇混杂，切莫引人觊觎，免得招惹麻烦。分散开摆摊，太阳西斜在此汇合。”
“明白！”二十人齐声应道，转眼便融入坊市人流。
江林望着他们的背影，理了理衣襟，也转身走向那片喧闹——他打算去坊市的地摊上，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漏可捡。
江林顺着地摊间的缝隙缓步穿行，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灵材、法器，忽然被角落里一个摊位勾住了视线。那摊位铺着块褪色的兽皮，上面堆叠着十几册泛黄古籍，书页边缘卷曲发黑，显然是从远古修士遗迹中翻出的物件。摊主是个面色黝黑的修士，正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拨弄着地面尘土，见江林驻足，立刻起身招呼：“走过路过别错过！远古宝书，件件孤本，价格实惠！”
这类古籍在坊市中不算常见，却往往少人问津。毕竟是上万年前的物件，如今灵气环境早已变迁，丹方里的灵草十有八九绝迹，纵有精妙之处，对现世修士也难有实质助益，价格却常不低。
可江林对书籍向来有种天生的执念，尤其爱在故纸堆里翻寻遗珠。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书脊，一股陈旧的纸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随手拿起一本，是部残缺的功法，开篇的行气法门便与现行功法大相径庭，翻了几页便放回原处。又取过一本丹方集，纸页脆得仿佛一碰就碎，上面记载的丹药名称古奥生僻，所需灵草更是闻所未闻，他却看得入神——即便无用，单是研究上古丹道的脉络，也值得细品。
正欲放下，指尖忽然触到一本封皮暗黑的麻线装书册，书名已模糊不清，翻开竟是讲炼制灵器之法。书中对锻打火候、符文镌刻的描述细致入微，甚至附有手绘图谱，只是列举的材料大半连《唐国全地形宝图》都未曾收录，显然早已湮灭于时光中，或是根本非唐国所产。
江林随意翻了几页，目光却在某一页定住——“迷天千幻旗”。
书中说此旗以幻兽之毛、幻蝶翼粉、幻蛛灵丝为基，刺绣阵法于旗上，催动法诀，能于阵前幻化万千景象：或为崇山峻岭阻敌去路，或为汪洋大海乱人视线，更能摹仿千军万马做疑兵之用，专以幻象扰人判断。这般神异功能，竟是他从未听闻过的。
“这两本怎么卖？”江林将丹方集与那本炼器书一并拿起。
摊主瞥了一眼：“这位道友果然识货，八千灵石一本。”
江林皱了皱眉，将书册放下，作势要走：“这书都老得掉渣了，买回去未必有用，实在太贵。两本，最多一万灵石。”
摊主见状，连忙改口：“既然道友喜欢，那就结个善缘，成交！”这些书本是遗迹探来的无本买卖，能出手便是赚。
江林递过装着一万灵石的储物袋，指尖捏着两本沉甸甸的古籍，忽然觉得，这趟地摊之行或许更有意思——有些被时光掩埋的智慧，往往就藏在最不起眼的纸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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