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声撞碎夜色。
断骨崖的轮廓在墨色中起伏，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崖口石门后漏出的火光忽明忽暗。
蛮族的呼喝声混着蛊虫的嘶鸣，顺着风飘下来。
缠上林萧攥紧短刀的手。
“比预想的更急。”林萧指尖碾过掌心的冷汗。
目光扫过身后的阿风和诺雪——
阿风的圣战之刃在袖中泛着冷光。
诺雪的噬魂法杖顶端，暗金色火光正舔舐着空气。
像跃跃欲试的兽舌。
叶柔的声音从通讯符里传来。
带着逍遥扇划破风的锐响：“正面佯攻准备就绪。
骷髅巨人已就位。记住，暗河出口在祭坛地下三层。
铁栅后面就是母巢。”
“收到。”林萧压低声线，率先踏入暗河。
刺骨的河水瞬间漫过膝盖，水底碎石硌得脚掌发麻。
却让他头脑更清醒。
诺雪的法杖往前一送，暗金色火光在水面铺开。
照亮岩壁上蜿蜒的符号——与拓印的水道图严丝合缝。
像被谁用指尖刻进石头里的引路标。
刚转过一道弯，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伴随着蛮族粗嘎的交谈：“……那巫医说了。
清蛊泉的水今晚就得换第三坛，镇灵柱裂了缝。
再过三天，这土城底下的邪祟就能爬出来了……”
林萧猛地抬手按住两人后颈，将他们按进水面下。
冰凉的河水漫过口鼻，只听脚步声从头顶石板踩过。
蛮族的笑骂声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到时候让那些玄甲军。
尝尝蚀心虫啃骨头的滋味……”
等脚步声远了，三人猛地抬头换气。
水珠顺着阿风的下颌线往下淌，砸在圣战之刃的刃面。
溅起细碎的光。
“必须加快速度。”林萧抹了把脸。
短刀在手中转了个寒光凛冽的弧：“他们要对镇灵柱动手了。”
暗河尽头的铁栅泛着青黑，锈迹里裹着暗红的垢。
凑近了能闻到蚀心虫特有的腥甜——像腐烂的野果混着血。
诺雪的噬魂法杖往前一顶，暗金色火焰“腾”地窜起。
舔上栅条。铁条在火光中迅速软化，红得像烧红的烙铁。
阿风抓住时机挥刀，“哐当”一声，栅门应声而裂。
露出后面黢黑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地下密室，石门虚掩着。
缝隙里漏出的黑雾中，隐约能看见十几个黑陶罐整齐排列。
像蹲伏的野兽。
中央石台上，血狼部巫医正举着骨杖转圈。
杖顶镶嵌的骷髅头眼眶里，两团绿火跳得正凶。
他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每念一句。
陶罐里就响起虫群蠕动的嘶嘶声，黑雾便浓重一分。
顺着石缝往外渗，触到火把的光都能让火苗打个颤。
“动手！”林萧的短刀率先飞出去。
刀身划破黑雾的瞬间，带起一串火星。
像在黑布上撕开道裂口。
巫医刚转头，刀尖已抵住他咽喉。
动作快得只留下道残影。
可巫医却突然笑了，笑声像指甲刮过陶罐：“晚了——”
他猛地将骨杖往石台上一砸，陶罐瞬间炸裂！
无数蚀心虫涌出来，青绿色的虫身裹着黏液。
在地上织成片蠕动的潮，直扑三人而来。
“诺雪！”林萧低喝。
噬魂法杖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
暗金色火焰如潮水般漫开，虫群撞上火焰的瞬间。
发出油炸般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开焦臭的糊味。
阿风的圣战之刃同时挥出，金光劈开黑雾。
刃面映出石台上正在膨胀的黑球——那是母巢的邪气核心。
正随着巫医的咒语脉动，像颗即将炸开的毒瘤。
“拦住他！”林萧一脚踹开巫医，短刀反手刺入黑球。
可邪气像有生命般缠上来，顺着刀刃往他手臂爬。
所过之处，皮肤瞬间泛起青黑。
“林萧！”阿风劈开扑向他的虫群，回身一记重劈。
金光将邪气斩断。
诺雪趁机将法杖抵在黑球上，火焰顺着杖身往里钻。
黑球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巫医挣扎着去够骨杖，却被林萧一脚踩住手背。
短刀再次下压，刺穿了他的手腕：“说！镇灵柱的裂缝在哪？”
巫医疼得脸都扭曲了，眼神却发着疯：“裂了……早就裂了！
等蚀心虫啃断最后一根筋，你们都得给邪族大人当祭品！”
话音刚落，密室突然剧烈晃动，头顶落下碎石。
诺雪的火焰猛地一缩，黑球趁机爆开，黑雾如海啸般涌来。
阿风将林萧拽到身后，圣战之刃竖在身前。
金光撑起道屏障，却被黑雾压得不断往后缩。
“云瑶的箭！”林萧突然吼道。
几乎同时，崖顶传来破空声！
星辰箭穿透岩层，带着冰蓝色的光。
精准射穿黑雾核心。
那道蓝光像道闪电，瞬间冻结了蔓延的邪气。
黑球的碎片在冰中凝成晶体，咔嚓作响。
紧接着，石门被巨力撞开。
灵汐的白影裹挟着九条狐尾冲进来。
指尖白光一扫，残余的黑雾便如冰雪消融。
连带着地上的蚀心虫都化作了水。
“没事了。”她扶住摇摇欲坠的林萧。
指尖抚过他手臂上的青黑，那片皮肤竟泛起淡粉：“邪气清干净了。”
林萧看着她身后——
叶柔的逍遥扇还在转，骷髅巨人正用石锤砸向残余的陶罐。
凤瑶站在门口，冰气冻结了最后一道石缝。
苏璃带着玄甲军守住了暗河出口，甲胄上的光在晨雾里闪。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萧站在崖边往下看。
暗河的水正带着最后一丝黑雾流向远方。
在朝阳里泛着金红的光。
他忽然握紧阿风递来的圣战之刃，刃面映出自己的脸。
眼底再没有犹豫。
这场藏在黑石阴影里的较量，他们赢了第一回合。
但他知道，邪族的爪牙还藏在更深处。
像暗河底的碎石，随时可能硌疼脚掌。
可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手中的刀还利。
他就敢接着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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