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咱们就接着讲第十九个故事——。
这个故事，说的不是害人，而是精怪自身的修行，带着点神秘，也带着点造化弄人的意味。
这事儿发生在更早些年，我太爷爷那辈儿。咱们屯子往北，深入老林子，有个地方叫“月亮坳”。那地方地势怪，是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中间有口深潭，水清得发黑。老辈人说，那是狐仙修炼的地方，轻易不能去打扰。
太爷爷年轻时是猎户，有一年冬天雪大，追一头受伤的狍子，误打误撞闯进了月亮坳。那时天已经擦黑，他看见那口深潭边上，有团柔和的白光在一明一灭，像是呼吸。
他悄悄摸过去，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偷看。
这一看，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潭边那块最光滑的大青石上，蹲着一只毛色纯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的老狐狸。那白狐人立而起，前爪捧着一颗鸽蛋大小、圆溜溜、散发着朦胧白光的小珠子，正对着天上刚升起的月亮，一吸一吐。随着它的呼吸，四周仿佛有丝丝缕缕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光点，被吸进那珠子里，让那珠子的光芒更盛一分。
“内丹！”太爷爷心里怦怦直跳，他听老辈猎人讲过，有些年深日久的畜生会修炼出内丹，那是它们道行的根本。
那白狐修炼得极其专注，似乎没察觉到太爷爷的存在。太爷爷看着那光华流转的内丹，心里突然起了一丝贪念。他想，要是能得到这宝贝……
他慢慢端起猎枪，瞄准了那只白狐。可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那白狐猛地回过头，一双碧油油的眼睛，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看向他藏身的方向！
那眼神里没有惊恐，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和一种……仿佛看透了世事的苍凉。
太爷爷被那眼神看得心里一颤，手一抖，枪口垂了下来。
白狐并没有攻击他，也没有逃走。它只是深深地看了太爷爷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内丹吞回腹中。白光消散，它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太爷爷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最终没有去追那只白狐，也没有再打猎，背着空枪回了家。他把这事埋在心里，谁也没告诉，直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才当成一件奇事讲给小辈听。
他说，后来他才想明白，那白狐当时恐怕正处于修炼的紧要关头，不能轻易中断，也不能动怒。它那一眼，是在赌，赌他这个闯入者的人性。
“它赌赢了。”太爷爷叹口气说，“我那一枪要是响了，它百年道行可能就毁了。可它没了内丹，我也未必能落着好，说不定还会惹上更大的麻烦。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反而会招灾惹祸。”
再后来，关于月亮坳的传说就更神了。有人说在特定的满月之夜，还能看到潭边有白影对月吞吐。也有人说，那白狐早就修炼有成，化作人形离开了。
但屯子里的猎人们都默契地遵守着一条规矩：绝不去月亮坳下套子，也绝不伤害毛色奇特的狐狸。他们相信，山里的精怪修行不易，与人无害，便不必相扰。这茫茫老林，自有它的规矩和造化，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这的故事，没有鬼气森森，却比许多鬼故事更让人心生敬畏。它让人知道，在这片黑山白水之间，有些生命，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追寻着渺茫的天道。而人的一个念头，或许就能决定它们是得到造化，还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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