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军都山脉,在铅灰色天穹下展开嶙峋的脊背,
枯黄的草浪沿着山脊翻滚,偶有残存的红柿挂在枝头,像凝固的血珠在风中颤动。
一队人马正沿着古道蜿蜒而上,十二匹骡马踏碎满地黄叶。
蹄声与碎石滚落的声响,在山谷间激起空洞的回音。
为首的中年汉子勒紧缰绳,羊皮袄领口灌满北风。
他肩上的三八式步枪,随马背起伏磕碰着鞍具。
腰间牛皮枪套里的驳壳枪轮廓分明,棉袄内衬,隐约凸起四枚手雷的卵形轮廓。
身后众人呈散兵线推进,二十多支枪械的金属部件在秋阳下泛着冷光。
整支队伍像一柄出鞘的刀,剖开荒山的寂静。
枯槁的灌木丛中突然惊起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引得众人同时按住枪械。
山风从隘口猛扑下来,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缝隙钻入骨髓。
有人啐出口中的沙土,呵出的白气瞬间被风扯碎。
远处长城残垣如苍龙的骨骸,匍匐在山巅,墙垛间的缺口仿佛历史的弹孔。
马队转入阴坡时,温度骤降。
岩缝里的残冰映着武器寒光,骡马喷着响鼻在结霜的乱石间择路。
整个队伍在山林间行驶一个多时辰,当最后一道山梁出现在眼前,领头人忽然勒马。
和尚骑着骡子,牵着缰绳,跟在六爷身后,一言不发。
他看着前方领队人员,骑着驽马,掉头跑到三爷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山风席卷枯叶,在众人头顶飘过。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领队打了个手势,众人下马,牵着缰绳徒步前进。
跟在众人身后的和尚,牵着骡子,向悬崖峭壁上的羊肠小道走去。
悬崖峭壁上不到两尺宽的山道,格外凶险。
和尚牵着骡子,打满十二分精神,走在羊肠小道上。
翻山越岭半个钟,众人来到半山腰向阳坡。
和尚牵着骡子,喘着粗气,看着两个身穿羊毛袄背枪的汉子,走到一处三米五高的巨石边。
身穿中山装的三爷,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两人站在巨石边缘捣鼓什么。
没过一会,巨石侧面山体,突然裂开一个大缝。
站在巨石边的两人,走到裂缝边,双手插在缝隙里,使劲往外拔。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道石头门被打开。
石门高三米宽两米,幽暗的通道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和尚站在六爷身边,小声询问。
“您一个时辰前的话什么意思?”
六爷牵着缰绳,侧头看向和尚。
“三爷看你太闲,让你跟着探险队,把那些矿脉摸清楚。”
和尚想到两本书里,几十个山脉,无数个矿山,他头皮都开始发麻。
要是真按照书里记载的矿脉,溶洞探索,十年八年都不一定干的完。
和尚想到这里,抬头望天,感觉自己时运不济。
六爷牵着驽马,冲着呆愣在原地的和尚,吆喝一声。
“走了~”
和尚牵着打着鼻响的骡子,跟在队伍后面,向着幽暗的密道里走去。
马蹄声,喘息声,回荡在黑暗悠长的密道之中。
和尚打着手电筒,跟在众人身后,走了五六分钟。
当众人牵着骡子马匹,打着手电筒,走到溶洞里停下。
一群人牵着骡子马匹,站在空旷的溶洞里,顺着手电筒光柱,打量周围的环境,
顺着和尚的目光看去,天然溶洞面积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
内部空间被无数小溶洞切割得支离破碎。
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发出空洞而黏腻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混合着铁锈与火药的气息。
漆黑一片的天然溶洞里,十几道光柱晃来晃去。
此处溶洞,明显有人工修整的痕迹,
平整的水泥地面,一些天然溶洞通道口,还搭建了兵工掩体。
三爷的声音,突然在寂静黑暗的溶洞里响起。
和尚被三爷说话声,吓了一大跳。
只怪阴暗的溶洞,格外显的恐怖。
“铁腿,大虾,你俩留下看马匹,其他人分三队,四人一组分别探索此地。”
和尚牵着骡子跟在六爷身后,把缰绳交给,花名叫大虾的汉子。
寂静无声,阴冷黑暗的溶洞里,环境格外渗人。
和尚这一队人马,以六爷为主,加上两个他不认识的门内弟兄。
其中一人全副武装,他从背包里掏出一袋,会发光的小石头。
和尚有些不放心,他从一匹马背上,取下一个镐头。
他们这队领头人,花名叫金瓜,三十五岁,铁算盘手下的双花红棍。
还有一人花名山雀,二十九岁,专业赶山人。
金瓜拿着一包天然荧光石,选了一个四米多高的溶洞通道探索。
金瓜打头阵,六爷走在第二位,山雀走在第三位,和尚垫后。
走在前头的金花每隔三米,便扔一颗荧光石做标记。
负责垫后的和尚,走个三五步,就用镐头在溶洞墙壁上,敲下一块钟乳石做标记。
四人打着手电筒,走在人工修建的石板路上,小心向前探索。
四人小心翼翼顺着溶洞通道,七拐八弯,走了五十多米。
通道的尽头,一扇生锈的铁门挡住众人去路。
四人站在铁门前,看到门环上,上了一把大铁锁。
金瓜看了几人一眼,接着从怀里掏出手枪。
和尚三人看见金瓜掏枪的样,就知道他要干啥。
三个人后退六七米贴着岩壁,等待金瓜用枪打开铁锁。
一声枪响过后,躲在六七米开外的三人,向着铁门走去。
和尚走回来时,刚才紧闭的铁门已经被打开。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溶洞深处的黑暗,在湿冷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颤抖的光柱。
四人一路顺通无阻向前走去。
走了不到二十米,左边的墙体镶嵌一排锈迹斑斑的金属门。
金瓜用同样的方法,打开第一道铁门。
五十来个平方米的溶洞内,被打造成监狱。
溶洞内放着一排固定的大铁笼。
笼内散落着姿态扭曲的骨骸,有些腕骨上仍残留着断裂的镣铐。
四人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通过光柱,看着里面的场景。
刺鼻的腐臭味,顺着鼻孔直冲大脑。
几十个铁笼内,除了一些骸骨,还有几具没腐烂的干尸。
四人看完一圈,接着打开第二道铁门。
在手电筒的光柱下,和尚看着洞穴中,几张布满霉斑的手术床。
床上皮革束缚绳,四处散落。
床边的器械推车倾覆在地,散落的镊子、骨锯和注射器,与地面的钙化层凝结在一起。
一个破裂的陶瓷容器旁,堆积着大量玻璃培养皿。
皿壁内残留着干涸的培养基痕迹,隐约可见鼠疫杆菌培养实验的日文标签。
岩壁的凹陷处,整齐码放着标有“毒气实验”字样的钢瓶,阀门接口覆盖着白色结晶。
相邻区域悬挂着数套破损的防护服,面具的目镜后结满蛛网。
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洞壁安装的金属支架。
支架上固定着模拟,人体组织的石膏模型。
第三个铁门内,数个密封的铅制箱子半掩在碎石中。
箱体标注着日文“菌种保存”的警示标志。
第五个铁门内,被改造成了一座人体研究室。
和尚看到里面的场景,着实被吓一大跳。
手电筒的光芒,在各种玻璃容器上折射。
玻璃容器,整齐地排列在生锈的金属架上。
每一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标本”。
各种器官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有的被剖开,露出内部扭曲的血管和神经。
更令人发指的是,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装有婴幼儿研究体的容器。
这些幼小的生命,被固定在透明的玻璃容器里。
它们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眼睛空洞无神,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
有的婴儿的四肢被固定在支架上,头部被剖开,露出灰白的大脑。
容器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绿色,随着轻微的晃动泛起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腥臭,让人几乎窒息。
石壁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符号和标记,似乎是日军的实验记录。
但那些扭曲的文字和图案,更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四人边走边骂,和尚更是把自己能想到的脏话,全部骂了一遍。
顺着通道走到头的四人,互相骂骂咧咧,不停诅咒小鬼子。
检查完这处溶洞,四人顺着原路返回。
心情不大好的四人,回到主溶洞里,跟看马匹的两人打个招呼,继续探索另一处溶洞通道。
如同刚才的场景,他们边走边做标记,就怕发生意外,好让其他人顺着标记找到自己。
这处通道景象截然不同,溶洞通道被修整的四四方方,简直就像军事基地。
他们顺着通道走了二十多米,打开两道铁门,来到一个基地里。
和尚打着手电筒,游走在这处基地里,看着整齐排列的木头箱子。
他嘴叼着手电筒,双手用镐头撬开一个长方形木箱子。
箱子被打开后,十支码放整齐的三八大盖步枪陈列其中。
心里有数的和尚,拿着手电筒,看着整齐码放的军火箱。
不远处的六爷,掀开几块雨布。
雨布下几挺野鸡脖子机枪,并排摆放。
另一处雨布下摆放了,五个迫击炮。
和尚检查一番武器弹药,发现每一件武器都保养得当。
步枪的枪管上刻着精细的纹路,机枪的弹链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迫击炮的炮身则显得格外沉重而威严。
四人游走在军火库中,大致对了一下账,发现这些武器足以装备一个旅的兵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与之前的腐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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