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迎着周老那双写满智慧与疲惫的眼睛,刚才还乱成一团麻的心,此刻竟变得异常清醒。
害怕吗?当然怕。
可她更清楚,从她把所有的东西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和这座岛,和这个国家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
与其被动地被推上审判席,不如主动把那里变成自己的主场。
“首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晴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对面准备给我唱黑脸的,大概都有谁?我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把人给得死死的,自己还不知道。”
周老看着她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意。
“你这丫头,脑子转得就是快。”
他靠回椅背,手指在小桌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组织语言。
“主要有几个人,你要特别注意。”
“一个是陈老。他的资历非常老,当年也是跟着老先生一起打江山的。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思想……非常传统。最看重规矩、流程和出身。你这个坐着火箭提拔上来的将军,在他眼里,本身就是个不合规矩的异类。”
苏晴晴点点头,在心里给这位陈老贴了个标签:老古板,规矩怪。
“那还有一个呢?”苏晴晴追问,“是不是有个特别看重理论和报告的?我听岛上的技术员提过,上面有位领导,对任何新技术的审核都极其严格,必须要有完整的理论体系和实验数据支撑才肯松口。”
周老眼中赞许更浓:“你这丫头,消息还挺灵通。你说的就是主管工业的钱副部长。他是技术官僚出身,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凡事讲究的就是这个。你那些东西,效果再好,在他眼里,没有成体系的科学论证,就是‘来路不明’。”
苏晴晴撇撇嘴,又给这位钱副部长画了个像:一个只会看报告、抠字眼的账房先生。好家伙,一个讲老黄历、论资排辈,一个要笔杆子写出花来。这不就是她上辈子在公司里,最头疼的那两种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吗?
“至于其他人,多是跟风的,或者本身就与我们意见相左的。”周老叹了口气,“他们抓不住‘701工程’的错,就只能从你这个‘源头’下手。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恶毒的办法。”
苏晴晴心里门儿清。
这帮人,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他们不在乎血是哪来的,他们只想借着这个机会,撕咬对手,抢夺利益。
而她,就是那个流着血的诱饵。
“我明白了。”苏晴晴点了点头,“一个守旧派,一个技术派,再加上一个躲在暗处放冷箭的秦冉……这阵容,还真看得起我。”
她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
对付老古板,就要比他还讲“大义”,用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压他。对付数据控,既然给不了数据,那就给他看“事实”,用活生生的成果堵他的嘴。
至于秦冉……
苏晴晴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对付这种小人,就得一次性把她踩进泥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机舱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回响。
周老似乎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苏晴晴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和眼下的青黑,心里没来由地一酸。
这位老人,为了这个国家,真是操碎了心。
她没有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坐着,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模拟着听证会上的交锋。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的速度开始减缓,机身微微倾斜,正在下降。
“到了。”周老睁开眼,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再次变得锐利而清明。
飞机平稳落地,停在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军用机场。舱门打开,一股与海岛湿热空气截然不同的干冷空气涌了进来,让苏晴晴瞬间清醒。
没有欢迎的队伍,也没有多余的寒暄。
一辆黑色的“华旗”轿车,安静地停在舷梯下,车旁站着一个面容严肃、身姿笔挺的年轻军官。
“首长。”军官对着周老敬了个礼,然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走吧。”周老对苏晴晴说了一句,率先上了车。
苏晴晴跟了上去,一路上,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
灰色的建筑,宽阔却空旷的街道,成群结队的自行车,墙上刷着鲜红的标语。整个城市都透着一种庄重、肃穆,又带着勃勃生机的独特气息。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熟悉的政府大院或招待所,而是在七拐八绕之后,驶入了一条安静的胡同,停在了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门口。
门口没有挂任何牌子,只有两个穿着普通中山装,却掩不住精悍之气的男人在不经意地扫视着周围。
“晴晴,这几天你先住这里。”周老带着她下车,走进了院子,“这里绝对安全。安心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打硬仗。”
院子里很安静,打扫得一尘不染。一个中年女同志迎了上来,对着周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苏晴晴:“苏将军,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好。”周老对苏晴晴嘱咐道,“记住,你是南海明珠岛的英雄,是老先生亲点的将。昂首挺胸,谁也别怕。”
他拍了拍苏晴晴的肩膀,那双大手温暖而有力。他从警卫员手中拿过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苏晴晴。
“这里面,是陈老和钱副部长过去发表过的一些文章和讲话稿,你有时间就看看,琢磨琢磨他们的思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有很多会要开,就不陪你了。听证会的正式通知,很快会有人送来。这几天,不要乱走,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有什么需要,就跟这位刘姐说。”
“是,首长!”苏晴晴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纸袋,立正回答。
周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把所有的鼓励和信任都传递给她,然后才转身,带着秘书匆匆离去。
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姐带着苏晴晴来到西厢房的一间屋子,推开门:“苏将军,您看看还缺什么?”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极为整洁。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暖水瓶,就是全部的陈设。简单,朴素,却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不缺了,谢谢您,刘姐。”苏晴晴微笑道。
刘姐点点头,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晴晴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老式的木窗。窗外,是京城灰蒙蒙的天空,几只鸽子咕咕叫着从屋檐上飞过。
这里没有海浪声,没有咸腥的海风,也没有战友们的欢声笑语。
只有无边的寂静,和风雨欲来的压抑。
苏晴晴缓缓吐出一口气,胸中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战意,再次燃烧起来。
她想起贺伯伯在码头跺脚着急的样子,想起周师长那双通红的眼睛,想起李浩和张贵他们捧着种子时那沉甸甸的军礼。
她更想起了秦冉那张伪善的脸。
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了。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将周老给的牛皮纸袋放在一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摊开一张空白信纸。
她没有立刻动笔,而是闭上眼睛,将周老的话,将那两个对手的形象,在脑海里反复推演。
一个讲规矩,一个讲数据……
她慢慢抬起手,看着自己光洁的手掌。
“秦冉,还有那些躲在后面等着看好戏的各位。”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们想把我架在火上烤,想看我出丑?”
苏晴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笔尖“哒”的一声,在纸上落下第一个字。
“那就睁大眼睛,看我怎么把这盆火,烧到你们自己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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