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峪的炉火日夜不熄，新铸的兵刃还带着淬火的余温，第一批修复完成的火铳已经分发到乡勇手中，带着硝石和油脂的气息。山谷似乎正沿着预定的轨道稳步前行，直到那个黄昏，徐山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巴彦部有异动。”他找到林川，言简意赅，“他们在上游三十里处的老鸦渡，秘密集结船只和木料，规模远超上次。”
老鸦渡？林川立刻在脑中调出地图。那里河道相对平缓，两岸地势开阔，虽不如之前渡河点靠近流民屯旧地，但一旦让清军成功建立桥头堡，便可长驱直入，威胁整个山区，包括野狐峪和周遇吉的山寨。
“消息确实？”林川沉声问。
徐山点头：“我们的人亲眼所见。巴彦此番准备极为隐秘，动用的多是心腹，若非我们一直盯着，也难以察觉。”
这消息立刻在流民屯核心层中引起了震动。
“果然贼心不死！”赵铁柱摩拳擦掌，“正好试试咱们新修好的家伙！”
杨把总则更为谨慎：“老鸦渡地势对我们不利，难以半渡而击。若让其站稳脚跟，便是心腹大患。必须将其攻势扼杀在渡河之初，或者……最好能逼其放弃从此处渡河。”
“周将军那边，有何打算？”林川看向徐山。
徐山沉默片刻，道：“将军已下令戒备。但……山寨兵力有限，且需防备其他方向。”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周遇吉部或许会提供策应，但主力和正面阻击，需要流民屯来承担。这也符合双方的实力对比和地理位置。
压力再次回到了流民屯身上。
林川迅速做出决断：“不能让他们顺利渡河。杨把总，王老蔫！”
“在！”
“杨把总，你即刻带人，前往老鸦渡对岸勘察地形，寻找一切可能利用的阻击点。王老蔫，你的锐士营，挑选水性好、擅潜伏的弟兄，携带火油、火药，伺机破坏清军集结的船只和木料！记住，以骚扰、破坏为主，不可硬拼！”
“得令！”
“赵铁柱，加强峪内戒备和操练，尤其是新装备火铳的队伍，尽快形成战力！”
“明白！”
一道道命令发出，刚刚平静不久的山谷再次弥漫起紧张的气氛。杨把总带着测绘工具和一队精锐斥候连夜出发。王老蔫则开始在他的锐士营中挑选“水鬼”，并检查韩老枪特制的防水火药包和燃烧罐。
与此同时，林川找到了陈璇和雷匠人。
“能否尽快造出一些……声音巨大，威力尚可，但制造简单，能大量使用的火器？”林川描述着需求，“用于惊吓敌军，扰乱阵型，尤其是在夜间。”
陈璇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或许可以试试‘万人敌’的简化版？用陶罐填充火药、铁钉、碎瓷，引信加长……虽然准头威力无法控制，但骤然爆炸，声光效果骇人，对付密集队形和马队应该有效。”
“可以！”雷匠人立刻赞同，“材料现成，制作简单，我这就带人赶工！”
野狐峪的工坊区，灯火再次彻夜不眠。只是这一次，锻造声中夹杂了陶罐的破碎和填充火药的沙沙声。
战争的阴云再次凝聚。巴彦选择了新的攻击点，试图打破僵局。而流民屯，在经历了短暂的喘息后，必须再次亮出獠牙，为了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新生之地。山谷中的平静被打破，暗流已然化作即将奔涌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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