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血红色的光点如同潮水般涌来，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和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苏晚晴背靠冰冷的岩壁，能感觉到背后岩石传来的细微震动——那些东西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背靠背！形成防御圈！”巴伦嘶吼着，用还能动的肩膀抵住一块突出的岩石，独眼死死盯着黑暗中最近的那些光点。他的爆能枪能量指示器只剩下最后一格红光。
李杰和鼹鼠迅速靠拢，三人将伤势最重的苏晚晴护在中间。李杰的便携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生物信号密集！能量特征……与遗迹中‘污染’同源！具有强烈侵蚀性！不要被它们接触！”
话音刚落，第一波袭击已至！
那不是野兽，也不是机器人，而是某种无法形容的、介于生物与能量体之间的可怖存在。它们大小不一，最小的如拳头，最大的有猎犬般体形，通体覆盖着半透明的、不断蠕动变化的暗红色胶质，胶质下是扭曲的、如同融化的昆虫与脊椎动物混合的骨骼结构。那些血红的“眼睛”实际上是胶质表面密集的能量感应点。它们移动时不是行走，而是滑动、蠕动、甚至短暂地漂浮，在粗糙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冒着青烟的腐蚀痕迹。
“开火！”苏晚晴扣动扳机，一道能量光束射中最前方一只怪物。光束穿透了它的胶质躯体，烧出一个焦黑的洞，暗红色的粘液喷溅而出，落在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鸣，动作一滞，但伤口周围的胶质迅速蠕动愈合，几秒钟后，伤口竟完全消失！
“再生能力极强！需要持续火力或攻击核心！”李杰一边射击一边分析。他的能量束精准地点射在一只稍大怪物体内某个闪烁不定的暗红色光点上。那怪物猛地僵直，然后整个爆散成一滩冒着热气的腐蚀性黏液。
“攻击那个红点！”苏晚晴大喊。四人集中火力，专攻怪物体内的核心光点。爆能枪的能量迅速消耗，每一击都必须精准。巴伦独眼中的凶光越来越盛，他用单手持枪，每一发点射都带走一只怪物，但肩膀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
怪物的数量太多了。它们从岩壁裂缝、从地面孔洞、甚至从头顶的钟乳石丛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整个洞穴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巢穴。甜腥的腐臭味浓得化不开，让人头晕目眩。李杰的仪器显示空气中的毒性孢子浓度正在急剧上升。
“这样下去不行！能量快没了！”鼹鼠打空了一个能量匣，狼狈地换上最后一个，“得找路突围！”
“往哪突？后面是死路！”巴伦吼道，一枪轰碎一只试图扑上来的怪物，溅射的黏液擦过他的腿甲，立刻腐蚀出白烟。
苏晚晴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的目光扫过洞穴——天然岩壁、先民遗迹残骸、幽绿苔藓、深不见底的黑暗……突然，她注意到那些遗迹残骸的分布。它们虽然断裂倒塌，但大致能看出原本是一条通道的结构，延伸向洞穴另一侧的黑暗。而且，残骸周围的幽绿苔藓，似乎比其它地方更加茂盛明亮，而那些暗红色的怪物，在靠近这些苔藓时，会显露出明显的迟疑和厌恶，甚至会主动绕开。
“那些苔藓！它们怕那些苔藓！”苏晚晴喊道，“往遗迹残骸那边撤！跟着苔藓走！”
四人边打边退，朝着遗迹残骸方向移动。果然，当他们靠近那些散发幽绿光芒的苔藓时，追击的怪物速度明显减慢，在苔藓丛边缘焦躁地徘徊，发出不甘的嘶鸣，却不敢轻易踏入。
“这些苔藓……是某种天然的‘净化’植物？还是先民留下的防护措施？”李杰喘息着，趁机检查了一丛苔藓。仪器显示，苔藓散发着一种与‘污染’能量截然相反、带有秩序与生机特性的微弱能量场。
他们沿着遗迹残骸形成的“走廊”向洞穴深处退去。身后的怪物群聚集在苔藓丛外，越聚越多，暗红色的光点连成一片血海，但它们始终不敢越过那条无形的界限。
暂时安全了，但前路未知。遗迹残骸的通道并不完整，很多地方被塌方的岩石堵塞，他们需要攀爬、钻行。巴伦的伤势让他行动艰难，鼾鼠和李杰搀扶着他。苏晚晴在前面探路，手中紧握着那个依旧毫无反应的便携终端。
通道向下倾斜，越来越深。空气更加污浊，但那种甜腥的腐臭味逐渐被一种陈旧的、金属和臭氧混合的气味取代。幽绿苔藓依然沿着墙壁生长，指引着方向。偶尔能在角落里看到一些散落的、属于先民的器物碎片，以及……几具已经彻底白骨化、穿着古老服饰的人类遗骸。遗骸姿态扭曲，似乎是在奔逃中死去的。
“这里发生过战斗……或者灾难。”李杰低声道。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苏晚晴猛地停住脚步。前方通道被一大块塌方的金属板堵死，但在金属板下方，有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裂缝。裂缝中，透出与苔藓同源的、但更加明亮集中的幽绿色光芒，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有规律的电子嗡鸣声，从裂缝深处传来。
“有能量源，还有……运转中的设备？”李杰惊讶。
“进去看看。小心。”苏晚晴率先俯身，钻入裂缝。裂缝不长，约五六米，尽头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小型舱室。舱室呈圆形，中央有一个仍在运转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圆柱形设备，设备表面布满精密的符文和水晶导管，内部有液态的幽绿能量在缓缓循环流动。设备连接着墙壁上延伸出来的能量管线，那些管线最终汇聚到舱室顶部，似乎为整个区域的苔藓提供能量。
舱室一侧，有一个控制台，屏幕已经碎裂，但几个物理按钮和指示灯还在微弱闪烁。另一侧，靠墙坐着一具相对完整的先民遗骸。这具遗骸穿着更加精致的银色制服，怀里抱着一个金属密封箱。遗骸的姿态不像外面那些惊慌奔逃者，而是盘膝而坐，低头看着怀中的箱子，仿佛在守护，又仿佛在等待。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前哨站或者安全屋。”李杰环顾四周，仪器显示这里的空气经过净化，毒性孢子浓度极低，“那个设备……是某种‘净化力场’发生器？难怪外面的怪物不敢进来。”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那具遗骸怀中的金属箱上。箱子表面刻着一行小字，用的是她能看懂的、夹杂着先民符号的古老宇宙语变体：
“‘最后观测记录’与‘净化核心协议备份’。科塔尔留。”
科塔尔！那个在晶柱旁留下警告的先民幸存者！
“打开箱子。”苏晚晴示意李杰小心操作。
箱子没有上锁，只是简单的机械扣。李杰用工具撬开箱盖。里面没有武器，没有珍宝，只有两枚晶莹剔透的数据水晶，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由某种合成纤维制成的、保存完好的星图。
李杰将数据水晶接入仪器尝试读取。第一枚水晶的内容很快解析出来——是一段长达数小时的、断断续续的影像日志，记录者正是科塔尔。日志从“大灾变”开始，记录了先民文明的崩溃、幸存者的逃亡、这座“守望塔”的建立、以及……“门”的发现和“污染”的降临。
影像中，科塔尔（一个面容憔悴、眼神却依然锐利的先民男性）疲惫地叙述：
“……‘归乡之门’的坐标，是文明最后的希望。但我们错了。那扇门……早已被‘它’污染。任何试图开启或接近的存在，都会被侵蚀、扭曲，变成只知吞噬与扩散的怪物……就像外面那些东西。我们称其为‘腐化体’。”
“净化力场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利用‘源初晶柱’的残余能量制造出与‘污染’相反的能量频谱，能暂时驱散它们。但晶柱的能量在衰减，‘污染’却在扩散。这座前哨站，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将‘净化核心协议’备份于此。若有后来者，特别是……‘钥匙’的持有者，务必小心。‘门’后是绝路。但‘钥匙’本身……或许蕴含着对抗‘污染’的真正希望。我在‘钥匙’的共鸣中，感受到了一种……矛盾的、却又包容的、超越我们理解的‘平衡’特质。那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影像到此中断。
“钥匙的共鸣……平衡特质……”苏晚晴喃喃重复，看向怀中的终端。陈峰依然沉睡。
李杰开始解析第二枚数据水晶。这枚水晶的加密等级更高，解析缓慢。而那张星图被展开，是一幅更加详细、标注了多个“守望塔”位置和“净化力场”节点的区域星图。他们现在的位置，被标记为“7号前哨站（高危）”。星图上，有一条用醒目的红线标出的路径，蜿蜒穿过数个“守望塔”和“净化力场”节点，最终指向一个被巨大警告符号覆盖的区域——正是他们之前在中继站星图上看到的、那个“门”的符号所在！
“这条红线……是科塔尔推测的、相对安全的渗透路径？沿着还有效的净化力场节点走，可以接近‘门’？”李杰分析。
“接近了然后呢？送死吗？”鼹鼠嘟囔。
就在这时，第二枚数据水晶终于解析完毕！屏幕上没有影像，只有海量的、极度复杂的能量结构图谱、数学公式和基因编码序列！标题赫然是：“‘净化核心协议’理论框架及‘平衡密钥’猜想（绝密）”。
李杰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震惊：“这……这不仅仅是净化技术！这是一套……利用‘污染’与‘秩序’的极端矛盾，制造短暂‘规则真空’或‘规则重构’的理论！科塔尔认为，纯粹的‘净化’无法根除‘污染’，因为‘污染’本身已经是规则层面的扭曲。唯一的办法，是引入一个能同时容纳两种极端规则的‘媒介’，在极小的时空范围内，强行制造一个两种规则互相湮灭、回归‘无’的瞬间，从而‘重置’那片区域的规则……而这个‘媒介’，他称之为‘平衡密钥’，其特质描述……”
他抬起头，看向苏晚晴怀中的终端，声音干涩：“……和陈峰使者体内的那种‘矛盾统一’的力量特征……高度吻合。”
舱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净化力场发生器低沉的嗡鸣。
科塔尔的遗言和理论，将陈峰这枚“钥匙”，推到了一个更加关键、也更加危险的位置——他不仅是打开“归乡之门”的钥匙，甚至可能是……对抗“污染”、修复被扭曲规则的唯一希望？
可他现在昏迷不醒，力量微弱。
“我们得让他醒来。”苏晚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走到净化力场发生器旁，看着其中流淌的幽绿能量，“科塔尔说，在‘钥匙’的共鸣中感受到了‘平衡’。这个力场的能量，与‘污染’对立，是不是……能刺激他？或者说，提供他恢复所需的‘秩序’一面能量？”
“太冒险了！万一出错，或者这能量与他体内的‘归零’力量冲突……”李杰反对。
“没有时间慢慢等了。”苏晚晴看向通道裂缝外，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那些“腐化体”仍在焦躁徘徊，“外面的怪物不会永远不敢进来。我们的补给也快没了。必须试一试。”
她轻轻将便携终端，贴在了净化力场发生器能量输出最强的外壁上。
刹那间，终端外壳上那些与苔藓共鸣的细微纹路，再次亮起！而且亮度远超之前！幽绿的能量如同受到吸引，丝丝缕缕地渗入终端内部！整个终端剧烈颤动起来，屏幕疯狂闪烁乱码！
“不好！能量过载！”李杰惊呼。
苏晚晴想要拉开终端，但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阻止了她。那力量并非来自终端，而是……来自她脑海深处？不，是来自终端内部，陈峰那沉眠的意识！
终端屏幕上的乱码骤然定格，然后重新组合，形成了一行清晰的字迹，用的是现代宇宙通用语：
【晚晴姐……我……需要……平衡……引导……能量……太强……帮我……】
是陈峰！他在求助！他在尝试吸收、引导这股能量！
“李杰！能不能调节力场输出功率？降到最低！”苏晚晴急喊。
李杰扑到控制台前，疯狂地尝试操作那些古老的按钮。终于，他找到了一个调节旋钮，将力场输出功率缓缓调低。渗入终端的幽绿能量流随之减弱、变得平缓。
终端屏幕上的字迹消失了，但整个终端散发出的温度在稳步上升，外壳上的纹路光芒稳定而有韵律地闪烁，与净化力场发生器的能量脉动逐渐同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舱室内，众人屏息凝神。通道外，腐化体不安的嘶鸣隐约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终端外壳的光芒渐渐内敛，温度恢复正常。屏幕亮起，不再是陈峰的面容轮廓，而是一幅缓缓旋转的、由光与暗交织而成的、完美平衡的双色太极图虚影。
一个清晰、稳定、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充满了某种新生力量感的声音，从终端扬声器中传出：
“晚晴姐，巴伦叔叔，李杰，鼹鼠……我回来了。”
陈峰，苏醒了。而且，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然而，就在众人因陈峰苏醒而稍感振奋时，净化力场发生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幽绿的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李杰看向控制台读数，脸色惨白：
“不好！力场能量在急剧衰减！外部……有高强度的‘污染’源在强行冲击净化力场！那些怪物……在集体冲击边界！它们……好像被什么刺激了！”
是陈峰的苏醒和能量吸收，刺激了外面的腐化体？还是……有更可怕的东西，被引来了？
安全屋，不再安全。刚刚苏醒的陈峰，即将面对苏醒后的第一场，也可能是最危险的考验。
（绝境求生入前哨，遗物揭示骇人秘。钥匙本是双刃剑，平衡或可克腐化。晚晴冒险注能量，峰子苏醒展新姿。力场骤衰危机至，腐潮狂暴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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